血滴坠入光中,无声蒸发的瞬间,雨晴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像是被灼伤,又像是从某种深沉的牵引中挣脱。她没看那光,也没再看莫凡,只是缓缓收回手,指尖的血痕已经凝成淡红冰珠,碎落在地,转瞬不见。
她低头看向昏迷的少女——唐月的同窗,林小婉。女孩的脸色依旧灰白,脖颈处那枚纹印微微起伏,如同活物呼吸。雨晴蹲下身,左手轻轻覆上她的额头。冰凰本源在体内低鸣,尚未完全平复,上一回强行切断心脉的代价仍在,肋骨深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但她没有停。
一缕极寒的本源之力顺着指尖渗入,不是攻击,也不是封印,而是引导。她以自身血液为引,将冰凰的感知沉入对方意识底层。林小婉的身体猛地一颤,睫毛剧烈抖动,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呜咽。
“别……别让他们……再打针……”
雨晴闭眼,冰凰之眼开启。记忆残影如碎镜浮现:一间纯白的密室,四壁刻满符文,中央是金属台,台上有银针阵列,一根根刺入法师的脊椎。镜头晃动,似乎是林小婉的视角,她被固定在台上,动弹不得。一名身穿白袍的医师低声念诵:“神性净化,第七轮,样本编号307。”
“他们说……这是通往神的阶梯……”林小婉的声音断续传来,“可每次净化完,我就……记不清自己是谁……”
画面跳转。纹章烙印被高温烙进皮肤,就在脖颈动脉旁。林小婉惨叫,而医师面无表情地记录:“锚点植入成功,信号反馈稳定。”
雨晴猛地抽回手,指尖冰丝断裂,残影消散。她喘了口气,额角渗出冷汗。莫凡站在一旁,没说话,只是递来一块干布。她接过,轻轻擦去林小婉嘴角渗出的黑血。
“不是净化。”她声音很轻,“是筛选。”
莫凡盯着那枚纹印,“筛选什么?”
“能承载时空裂痕能量的人。”她抬起手,掌心凝出一缕霜气,缓缓探向林小婉脖颈。霜气触及纹印的刹那,纹路骤然发亮,一道微弱的波动扩散开来。雨晴瞳孔一缩——这频率,她认得。
“和那天在图书馆感知到的裂痕波动……一样。”她低声说。
莫凡皱眉,“你是说,他们把裂痕的能量,种进了人身体里?”
“不止是种。”雨晴指尖微动,霜气化作细丝,顺着林小婉的血管缓缓探入,“他们在利用人体,作为信号中继站。”她闭眼感知,冰凰本源如网铺开,“每一次‘净化’,都是在激活体内的锚点共振。这些人……是活体信标。”
莫凡眼神一冷,“所以钟楼那阵法,不是为了献祭,是为了接收信号?”
“接收,然后放大。”她睁开眼,“林小婉只是其中之一。我怀疑,还有更多像她一样的人,被分散在圣城各处,构成一张覆盖全城的监测网。”
莫凡沉默片刻,“那日志呢?有没有记录这些实验的源头?”
雨晴摇头,“记忆被封锁得很深,只留下碎片。要确认,得找到原始记录。”
“我去。”莫凡站起身,火光在掌心一闪即逝,“医疗区在东翼,守卫比图书馆松,但精神监测结界更密。”
“别硬闯。”她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枚冰晶信使残片,“用这个。它还能模拟低频波动,干扰结界读取。”
莫凡接过,指尖微顿,“你呢?”
“我守着她。”她看着林小婉,“她还没醒透,记忆还有残余。我要再试一次,看能不能挖出编号307的完整资料。”
莫凡点头,转身走向密道出口。脚步声渐远,静室里只剩雨晴与林小婉的呼吸声。她再次将手覆上女孩额头,这一次,不再用血引,而是以冰凰本源直接锚定其心脉节奏。霜气如根须般渗入,沿着血脉追溯。
突然,林小婉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
雨晴没挣脱。
“307号……”林小婉嘴唇微动,“他们说……她是第一个完全体……觉醒那天,时空锚点波动最大……”
雨晴呼吸一滞。
“她……是钥匙……”
话音未落,林小婉猛地咳出一口黑血,纹印剧烈闪烁,雨晴迅速切断连接,霜气收回。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尖冰丝微微震颤——刚才那一瞬,她捕捉到了林小婉记忆中的一行数据:**样本307,冰系返祖现象显着,觉醒时间:北历372年霜月十五,时空锚点波动同步率98.7%**。
那是她的生日。
她五岁那年的生辰。
雨晴缓缓闭眼。不是巧合。从来不是。
她五岁觉醒时,冰元素凝成凤凰虚影,震惊北城。家族以为是天赋异禀,可现在看来……那或许根本不是觉醒,而是**响应**。
有人在那天,启动了锚点。而她,恰好与之共振。
她睁开眼,指尖凝霜,将林小婉的血液样本封入冰晶,又调出冰凰之眼记录的波动图谱,与记忆中的数据并列悬浮于空中。霜气勾勒出两道波形线,一道来自林小婉体内,一道来自她当年觉醒时的残留能量痕迹。
两条线,几乎重合。
就在这时,密道入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莫凡回来了,手里攥着一块暗红色的水晶,表面刻有圣城医疗徽记。
“拿到了。”他将水晶放在地上,掌心火光一扫,激活其内部存储。一串串文字浮现:**“神性净化”实验档案,绝密级,仅限大主教查阅**。
他快速翻动,目光锁定一条记录:
> **第307号样本,冰系返祖现象显着,觉醒时间与时空锚点波动同步率98.7%。建议列为“主钥”培养,持续监测其成长轨迹,确保其在关键节点处于可控范围内。**
日期,正是北历372年霜月十五。
莫凡的手指停在那行字上,火光映在瞳孔里,一动不动。
雨晴没说话,只是将空中悬浮的两道波形线推到他面前,又调出林小婉体内能量的频率图谱。
三组数据并列:她的觉醒能量、林小婉体内的病毒能量、实验日志中的锚点波动记录。
完全一致。
莫凡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冰面:“你不是觉醒。”
雨晴看着他。
“你是被选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