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的睫毛颤了一下,雨晴的手指还悬在他心口上方,冰针已化作水汽散在空中。她没有收回手,而是将掌心贴向自己眉心,寒流倒卷,刺入识海。记忆如冰层下的暗流,翻涌不止——五岁那夜的雨声、玉佩的光、少年坠落的身影,一一重叠在眼前。这一次,她不再只是看见,而是感知到了那股贯穿时空的牵引力。
冰凰心源在胸腔深处震颤,不是警告,是回应。它认出了那晚的仪式,认出了玉佩光芒中缠绕的本源气息。那不是偶然的救援,而是一次无意识的契约缔结。她以冰凰之力为引,将莫凡从空间裂隙中拉回人间,也把自己的命脉与他绑在了一起。烙印并非圣城单方面植入,而是被他们后来强行激活的双生禁制载体。玉佩早已在那夜刻下契约纹路,深埋于两人血脉之中,只待某一刻被唤醒。
护盾外,审判者的声音再度响起:“回收程序启动倒计时,三十秒。”
她睁眼,瞳孔泛起霜白。左手寒流自眉心撤回,转而沉入地面,指尖划过裂纹边缘,凝出一道极薄的冰线。这不是防御阵,是感知网。她需要确认外界攻击节奏,预判破魔箭轨迹。与此同时,右手五指微张,掌心冰凰纹微微发亮,准备随时重构护盾结构。
第一支箭来得毫无征兆,穿透护盾裂痕时带起一阵扭曲波纹。她瞳孔一缩,右臂横扫,弧形冰镜瞬间成形,斜置于莫凡上方。箭矢撞上镜面,未爆,未偏,反而被冻结在半空,连同其携带的魔纹能量一同凝固。冰镜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正是冰凰本源与破魔之力对抗后留下的蚀痕。
她没停。左手猛地拍地,冰线骤然延展,形成三道交叉反射轨道。第二支箭袭来,被轨道引导,直射第一支凝固的箭矢。两股能量相撞,轰然湮灭,残余魔力被冰镜吸收,镜面裂开一道细缝,随即又被新的寒流填补。
第三支箭紧随其后,角度刁钻,直取莫凡心口。她来不及再构镜,指尖一挑,将冰镜残片弹射而出,迎着箭矢撞去。碎片在空中碎裂成十二枚冰刃,呈扇面展开,其中一枚精准击中箭尾,强行扭转其轨迹。箭矢擦过莫凡肩侧,钉入岩壁,黑烟腾起,腐蚀出一个深坑。
她喘了一口气,膝盖微屈,支撑身体。识海仍在震荡,真相的冲击远比攻击更沉重。她终于明白,为何每次动用凝心之泪为莫凡挡伤,冰凰本源都会产生异样波动——那不是单纯的守护共鸣,是契约在被触发。她们之间的联系,从五岁那夜起就已注定,而圣城,不过是借用了早已存在的锁孔,插入了自己的钥匙。
护盾的光晕越来越弱,裂痕如蛛网蔓延。她低头看向莫凡胸前的烙印,那枚中心印记正微微搏动,与她掌心的冰凰纹频率趋同。她能感觉到,契约仍在运作,哪怕她不动用能力,它也在无声流转。这不是封印,是桥梁。而此刻,桥的另一端,正被外力强行拉扯。
她将手覆上莫凡肩伤,寒流再度涌出,但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压制混沌侵蚀,而是逆向追踪。她以冰凰本源为探针,顺着烙印的脉络深入,试图找到契约与魔种之间的连接点。就在寒流触及心口烙印的瞬间,地面猛然一震。
她回头。
龙帝残魂不知何时已悄然贴近地脉裂口,口中吐出一道细如发丝的黑线,无声没入地底。那不是攻击,是播种。混沌魔种已被注入地脉核心,只需片刻,便会随地气扩散,污染整片区域。
她立刻抬手,将冰镜最后一块残片捏碎。十二枚冰镖脱手而出,钉入裂口边缘,形成环形封锁阵。每一枚冰镖都刻有微型符文,由冰凰本源驱动,能短暂阻断能量流动。但她清楚,这只能延缓,无法根除。
她单膝跪地,掌心按上地面。冰凰纹灼热发烫,仿佛要烙进皮肉。她闭眼,引导凝心之泪——不是为疗伤,而是为封印。护盾最后一丝能量被抽出,顺着她的手臂流入地脉,化作一层极寒冰膜,覆盖在魔种落点之上。
地面停止震动。黑气被压制,暂时无法扩散。
她睁开眼,呼吸已变得沉重。魔力透支的刺痛从四肢蔓延至脊椎,但她不敢停。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圣城不会只派三支破魔箭,也不会允许回收程序失败。真正的攻击,还在后面。
她将手收回,指尖沾着一丝血迹,是刚才强行催动本源时撕裂的血管。她没擦,任血滴落在护盾边缘,凝成一颗红霜珠。她盯着那颗珠子,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护盾虽残,却仍维持着时空紊乱的特性。外界的攻击延迟了,声音也断续,这意味着,她还有极短的时间差可以利用。
她抬手,将红霜珠轻轻按在莫凡心口烙印上。血与烙印接触的刹那,一股微弱的共鸣扩散开来。她感觉到,契约的另一端,似乎有了回应。
不是来自圣城,也不是来自龙帝。
是来自五岁那夜的雨中,那个她亲手救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