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从指缝间滑落,带着星门残余的微温。雨晴睁开眼,掌心的金纹仍在脉动,但已不再与龙脉共鸣,而是沉入血脉深处,像一道蛰伏的印记。她没有收回手,而是任风将最后一缕穿越的震颤吹散在指尖。
莫凡站在她身侧半步之后,火焰在掌心熄灭前最后跳了一下,映出前方起伏的沙丘。那些沙粒泛着极淡的银光,像是被星砂浸染过,每一粒都与他们踏出的这道门同源。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脚,踩进面前的沙地。脚印落下时,沙层下传来轻微的震颤,不是活物,而是某种结构在深处回应。
“不是幻境。”他说。
雨晴点头,闭眼片刻。冰凰心源在胸腔内低鸣,不再是警戒的震荡,而是一种校准般的共振。她将魔力缓缓释放,沿着经络流转一周,驱散穿越带来的滞涩感。当意识重新清晰,她睁开眼,望向远处。
地平线上,一座金字塔轮廓隐约浮现,被风沙半掩,却无法遮蔽其棱角的庄严。它不像遗迹,更像一直沉睡在此,等待被唤醒。
莫凡的手按上腰间的刀柄。他刚要迈步,眼角余光却捕捉到沙丘后一道黑影的移动轨迹——无声,无魔力波动,甚至连脚步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有人。”他低声说。
话音未落,三名黑袍人已从沙丘两侧现身,步伐一致,如同同步踏出。他们的斗篷宽大,遮住身形,唯有领口处一道暗纹在阳光下闪过——金色的龙形徽记,扭曲成环,与圣城主殿穹顶的浮雕如出一辙。
雨晴瞳孔微缩。
她记得那道裂痕。就在踏入星门前,指尖拂过的门框边缘,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刻痕,纹路与此完全相同。不是龙脉的印记,也不是星图的符号,而是一种人为的标记,像是某种确认。
“他们和留下记号的是同一股力量。”她低声说,声音几不可闻。
莫凡没有回应,但火焰已在掌心凝成一线。他向前半步,挡在她身前,风系魔力悄然缠绕臂膀,只待一声令下便卷起风暴。
为首的黑袍人抬起手,动作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开口,用的是古埃及语,音节沉重,像是从地底传来:“异乡人,交出龙脉之力。”
雨晴没有动。她的指尖微微一颤,冰凰心源忽然传来一丝异样的波动——不是威胁,而是共鸣。仿佛那句话里的“龙脉”二字,触动了某种沉睡的回应。
莫凡冷笑一声,火焰骤然暴涨,风卷着烈焰向前扑去。黑袍人未退,只是齐齐抬手,掌心向下压。沙地应声而动,不是被掀飞,而是像液体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下方一块半埋的石板。
石板表面布满象形文字,刻痕深邃,边缘泛着青铜般的光泽。最上方,两个名字并列浮现——一个是象形符号拼写的“mu Yuqing”,另一个是“mo Fan”,下方一行古文环绕。
雨晴蹲下身,没有直接触碰。她指尖凝出一枚冰晶,轻点石板边缘的纹路。冰晶如活物般延展,顺着刻痕生长,逐渐重构出可读的信息。
“双生守护者,持龙脉而临沙海。”她低声念出。
黑袍人忽然发出一声低笑,沙哑而苍老。为首者缓缓抬起手,抓住自己面具的边缘,一点点撕下。
面具落地,露出一张脸。
雨晴呼吸一滞。
那是一张与圣城大主教洛迦极为相似的脸——同样的白发,同样的慈祥轮廓,甚至连眉心那道细纹都分毫不差。但他的眼睛不同。眼底泛着金光,像是被某种东西浸透,瞳孔深处有符文在缓慢旋转。
“你们以为,只有你们能继承?”他开口,声音已不再是古埃及语,而是纯正的通用语,带着一丝讥讽,“星门裂痕,是我们留下的钥匙孔。而你们……是送上门的钥匙。”
莫凡的火焰猛然收束,转为内敛的赤红。他没有攻击,而是迅速扫视四周。沙地仍在轻微震动,不是风的作用,而是地下有某种结构在运转。他低声对雨晴说:“他们在等我们读完这块石板。”
雨晴指尖一动,冰晶迅速回缩,化作一枚薄如蝉翼的冰片,被她悄然藏入袖口的冰羽纹中。那纹路与她的魔力相连,是她最隐秘的储存方式。
“他们知道我们是谁。”她低语,“但不知道我们已经承了龙脉。”
黑袍人没有再靠近。他们站在原地,像四根立柱,围成一个无形的圈。为首的男子抬起手,掌心向上,一道金光自沙地下升起,缠绕上他的手臂,如同活蛇。
“你们踏入的不是异域。”他说,“是归处。三千年前,第一道星门开启时,就已注定今日。双生之契,本就属于这片沙海。”
莫凡冷笑:“所以你们在门框上刻记号,就为了等我们自己走过来?”
“记号?”男子嘴角微扬,“那是确认。确认你们真的能融合星门,确认龙脉之力已觉醒。若你们无法贯通九门,那道裂痕就不会发光。而现在——”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向远处的金字塔,“门已开,法老归来。”
雨晴猛地抬头。
金字塔的方向,沙尘正在上升,形成一道螺旋状的柱体。那不是风,而是某种力量在抽取地气。沙粒在空中凝滞,仿佛时间被切割。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迅速将手按在石板上。冰晶再次延展,试图读取更深层的信息。这一次,冰凰心源的共鸣更明显,像是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石板下方,新的文字缓缓浮现——
“双生者临,法老之眼将醒。血契未断,旧神仍存。”
话音未落,沙地猛然震动。黑袍人齐齐后退,为首的男子却站在原地,金光从他眼中溢出,顺着脸颊流下,如同液态的符文。
莫凡一把拉住雨晴的手腕,风系魔力瞬间卷起沙暴,遮蔽视线。火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标记退路。两人迅速后撤,脚步踩在松软的沙地上,每一步都陷入半寸。
雨晴最后回望一眼。
那块石板正在下沉,沙层像活物般将其吞没。而在它完全消失前,她看到自己的名字下方,多出了一行新刻的字——
“非守护者,乃献祭者。”
风沙扑在脸上,带着灼热的颗粒感。莫凡拉着她疾行百米,确认黑袍人未追,才停下。
“他们知道我们承了龙脉。”雨晴喘息未定,声音却冷静,“但他们误以为那是可以被夺取的力量。”
“法老。”莫凡重复这个词,眼神锐利,“他们说的法老,是不是和圣城有关?”
雨晴没有回答。她的指尖还在发麻,那是冰凰心源残留的震颤。她忽然想起门框裂痕的触感——那不是破坏,而是激活。像是某种机制被触发,等待后续的响应。
她抬起手,袖口的冰羽纹微微发亮。那枚封存信息的冰片仍在,但她不敢现在读取。那种共鸣太危险,可能引来更多未知的注视。
远处,金字塔的轮廓在沙尘中若隐若现。螺旋状的沙柱仍在上升,中心似乎有光在凝聚。
莫凡盯着那方向,手始终没有离开刀柄。
“他们让我们看到石板。”他说,“不是为了警告,是为了引导。”
雨晴点头。
引导他们去金字塔,去见那个所谓的“法老”。
而真正的危险,或许不在前方,而在他们体内——那道被激活的裂痕,那句“血契未断”,还有那行新刻的名字注解。
她抬起手,轻轻按在心口。
冰凰心源安静下来,但那滴凝心之泪的位置,传来一丝微弱的牵引感,像是被什么遥远的东西轻轻拉扯。
沙粒从空中落下,打在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