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死寂如旧，但那块黯淡的晶体，以及意识中残留的、被宏大意志扫过的冰冷触感，让林枫明白，风暴的漩涡中心已悄然转移。
“Ω级风险变量……”他回味着那个冰冷的判定。这不是毁灭的宣判，更像是一种……重新评估。意味着他在“肃正协议”那套严酷的公式里，从一个可忽略的常数，变成了一个无法预测的函数。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黯淡的晶体上。它不再散发能量波动，如同死物。但林枫能感觉到，它内部的结构并未损坏，更像是一种……“休眠”或“信息上传完成”的状态。它完成了它的任务——测试，并将关于“世界之心”的数据，传回了那隐匿于木星阴影中的源头。
必须带走它！
林枫伸出手，混沌色的心元力如同最精细的镊子，小心翼翼地将晶体包裹，隔绝它与外界任何可能的能量联系，然后将其纳入一个特制的屏蔽容器中。整个过程，他都在提防可能触发的自毁程序，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对方似乎毫不在意这件“工具”的得失，或者说，自信到认为林枫无法从中获取真正有价值的信息。
带着晶体，林枫沿着原路返回。穿越静滞力场的过程依旧惊险，但有了来时的经验，加上内心那股被“注视”后激起的紧迫感，他的动作更加迅捷果断。
当他重新回到“逐星者”号，气密舱门在身后关闭时，苏小婉和舰桥成员们都松了口气。
“阁主，您没事吧？”苏小婉立刻迎上来，脸上带着担忧。
“我没事。但有重大发现。”林枫将屏蔽容器放在分析台上，“‘伏羲’，全力扫描此物，注意能量屏蔽，优先尝试恢复其内部可能残留的数据碎片，尤其是关于其通讯协议和能量运作模式的记录。”
【指令收到。开始深度扫描……】
林枫则走到主屏幕前，调出了刚才记录下来的、与那道宏大意志接触时的全部感知数据。能量频谱、信息编码的碎片、以及那冰冷判定词所蕴含的语义结构……
“小婉，重点分析这个‘Ω级风险变量’的判定逻辑。”林枫沉声道，“它们为何不直接毁灭我这个‘风险’？按照它们‘净化低稳定性文明’的逻辑，清除计划外变量应该是最高优先级的选项。”
苏小婉立刻投入工作，双手在虚拟键盘上飞舞，调动“伏羲”的算力进行建模推演。片刻后，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阁主，根据现有数据反推，‘肃正协议’的行为模式存在一个潜在的逻辑悖论！”
“说。”
“它们追求绝对的秩序与稳定，厌恶任何‘不可预测性’。但与此同时，它们似乎又对‘信息’本身赋予极高的价值，尤其是……‘未知信息’。”苏小婉指着屏幕上构建出的逻辑链，“彻底毁灭一个‘风险变量’，固然消除了不稳定因素，但也永久失去了研究该变量、获取其蕴含的‘未知信息’的机会。这似乎与它们‘最大化信息收集以完善自身模型’的底层驱动力相冲突！”
林枫眼中精光一闪：“所以，它们对‘Ω级风险变量’的处理方式，可能不是立即清除，而是……‘隔离观察’或‘有限度接触’，在控制风险的前提下，试图理解并吸收其代表的‘未知’？”
“极有可能！”苏小婉点头，“这就能解释它们为何潜伏观察，为何设置‘望舒号’作为诱饵进行测试，甚至在您展露‘世界之心’后，也只是提升风险等级而非立刻发动毁灭性打击！它们在……‘研究’我们！”
这个结论让舰桥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被一个高等文明像观察实验室小白鼠一样“研究”，这种感觉比单纯的敌意更令人毛骨悚然。
“它们并非全知全能。”林枫缓缓开口，打破了压抑的沉默，“它们有自己的行为逻辑，而这逻辑内部，存在可以利用的矛盾。它们看重‘信息’，这就是它们的欲望，也是它们的弱点。”
他看向那悬浮在分析台上的幽蓝晶体，眼神变得锐利。
“它们想研究我们？很好。”
“那我们就让它们好好‘研究’一下，来自人类文明的‘不可预测性’，究竟能带来怎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