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鬼鳐号归来,那小院角落的棚屋便成了玉笋和玄真子的“煞气工坊”。距离朔月之夜只剩下不到十天,无论是选择上交十瓶“苦寒蒜煞”作为买路财,还是协助鳐老处理那批危险的“新货”,他们都迫切需要提升产量与掌控力。 “十瓶…一天至少得攒出一瓶多才够本。”玉笋盘腿坐在干草铺上,面前摆着一排从文士摊主那里换来的空玉瓶,小脸皱成一团,“这得打多少嗝啊?会不会把嗓子眼儿给嗝松了?” 玄真子端坐墙角,闻言眼皮都未抬:“凝神静气,引导炁息,而非…依赖喉窍。” 他至今对“打嗝凝煞”这种方式难以释怀,尽管这似乎是“同息周天”下最自然的宣泄口。 尝试开始了。 第一次,两人相对而坐,掌心相对(在玄真子极度抗拒下改为相距一尺),试图以最“正统”的双修法门引导煞气。结果内力甫一接触,冰火面团与小火炉转速骤然失衡,玉笋一个没忍住—— “嗝儿——!” 强劲的蒜风扑面而来,吹得玄真子道袍前襟都晃了晃,他指尖刚凝聚的一丝煞气瞬间溃散。 玄真子:“…” 玉笋捂住嘴,眼神无辜:“它…它自己冲出来的!不怪我!” 第二次,玄真子决定独自尝试,凭借高超的控炁技巧,强行剥离、压缩那丝混合炁息。过程艰辛,额头见汗,总算在指尖凝成一缕稳定的淡白色煞气。他小心翼翼将其引入玉瓶,塞上瓶塞。 几乎同时,旁边严阵以待的玉笋,觉得喉咙口那股被强行压下的气流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咕噜~嗝!” 一个婉转的、带着颤音的小嗝,还是溜了出来。 玉笋欲哭无泪:“你看!它堵不住!你那边关了阀,我这边就得开闸!” 实践再次证明,“同息周天”作用下,煞气的产生与释放近乎本能,强行分割压制效果极差,且容易引发不可控的“侧漏”。最好的方式,反而是顺应这种“同息”,在玄真子主导凝练的同时,允许玉笋以轻微、可控的“嗝声”作为辅助宣泄,维持内部循环的平衡。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棚屋内时常响起节奏诡异的二重奏。 玄真子低喝:“凝!” 玉笋配合:“嗝~” 玄真子引气入瓶。 玉笋长舒一口气:“呼…完了?” 效率居然真的提升了!从最初半天才能勉强凑够一瓶,到后来一两个时辰便能产出一瓶品质稳定的“苦寒蒜煞”。两人之间的配合也愈发默契,往往玄真子一个眼神,玉笋便能调整内息,将那即将冲口而出的嗝压成一道无声的暖流,或者一个恰到好处的轻微气音。 当然,副作用也极其明显——整个棚屋,乃至小院一角,都弥漫着一股经久不散的、浓郁的蒜香味。连前来送过一次清水的老者(葫芦医肆主人)都忍不住在门口驻足,抽了抽鼻子,嘟囔了一句:“年轻人…火气真旺。”然后摇着头走了。 玉笋却从中找到了乐趣。她看着那些凝聚好的、散发着凛冽蒜香的小玉瓶,突发奇想:“玄真子,你说咱们这蒜煞,除了直接吸和净化东西,能不能…附在别的物件上?比如,画个符?” 她想起文士摊主给的清心符,虽然粗糙,但原理似乎相通。 玄真子沉吟片刻,觉得未尝不可一试。煞气也是能量的一种形态,若能以符箓承载,或许能延长其效果,或开发出新用途。 他们用最后几枚“灵贝”(文士摊主后续又用灵贝换走了两瓶蒜煞)去市集换了些最基础的朱砂、黄符纸和一支劣质符笔。 第一次尝试,玉笋自告奋勇要画。她挽起袖子,回忆着清心符的鬼画符,饱蘸朱砂,屏息凝神,然后——笔走龙蛇!…画出了一团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抽象派酱肉图案的东西。 “成了!”她得意地拿起符纸,试图注入一丝蒜煞之气。 噗! 符纸无火自燃,瞬间烧成灰烬,留下一股焦糊味混合着蒜味。 玉笋:“…” 玄真子接过符笔,他虽不专精此道,但道门基础符法亦有涉猎。他凝神静气,以自身冰魄之力调和朱砂,笔尖落下,勾勒出清心符的标准纹路,虽无加持,形制却分毫不差。就在符箓将成未成之际,他心念一动,引导一缕极其细微的蒜煞之气,如同点睛之笔,融入符文核心。 笔落,符成! 淡淡的黄符纸上,朱砂纹路中隐隐有一丝极淡的白气流转,散发出的不再是寻常清心符的宁和之气,而是一种…带着蒜香的、提神醒脑的凛冽之意! “成功了!”玉笋惊喜地拿起那张“蒜香清心符”,放在鼻尖嗅了嗅,“嗯!提神效果好像更强了!就是…闻着有点饿…” 虽然这“蒜香清心符”效果诡异,但无疑证明了一件事——“苦寒蒜煞”确实可以附着于物!这为他们后续的应用打开了新思路。 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玄真子打坐即是休息,玉笋心大躺下就着)的“奋战”,加上偶尔去市集用蒜煞换取必要的食水和材料,到朔月之夜前三天,他们面前已然整整齐齐摆放了十一瓶“苦寒蒜煞”,以及三张效果待验证的“蒜香清心符”。 看着这些成果,饶是玄真子心性沉稳,也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玉笋更是直接瘫在干草铺上,有气无力地哼哼:“累死尼姑了…感觉身体被掏空,肚子里的小火炉都快嗝灭了…” 玄真子瞥了她一眼,难得地没有出言纠正。这几日,玉笋确实配合得极好,甚至在他几次因体内“糖霜封印”波动而凝煞不畅时,主动调整自身内息,以“同息”之力助他平稳。 他沉默地拿起一个水囊和一块新换来的、夹了些咸菜丝的米饼,递到玉笋手边。 玉笋愣了一下,接过米饼,啃了一口,含糊道:“谢啦,古板道士。”她抬眼看了看窗外渐暗的天色,以及天边那一弯细得几乎看不见的月牙,“朔月快到了啊…不知道那‘新货’,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会不会比凝煞还累?” 玄真子也望向窗外,目光沉静:“兵来将挡。” 无论如何,他们已做好了准备。这十一瓶蒜煞是底气,那三张古怪的符箓是变数,而他们之间这愈发紧密的“同息”与默契,则是最大的依仗。 朔月之夜,鬼鳐号,“新货”净化…一场新的考验,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