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巅的余烬还未散尽,林风掌心的银色树苗突然暴长三尺。树根扎进青石板缝的刹那,整座镇界碑发出老牛反刍般的闷响,三十三根青铜梁竟从山体里翻出獠牙,咬住那些飘在半空的因果纸钱。
星渊残影的陶罐突然炸开,飞溅的糖渣在半空凝成血契。林风以剑尖挑破血痂,里面滚出七颗琉璃眼珠——每颗瞳孔都映着道祖元婴啃食族谱的画面。最后一颗眼珠裂开时,星璇的银铃突然坠地,将满地雪水震成沸腾的墨汁。
该换脊了。
星渊的烟袋锅重重磕在界碑缺口,火星溅到林风后颈的瞬间,他感觉脊椎里钻出无数银丝。这些丝线穿透皮肉,将正在啃食时空之泪的婴孩们串成风铃。最年长的婴孩突然睁眼,脐带里喷出的不是血,而是星陨阁藏书楼残存的《浮屠诀》残页。
道祖的秋蝉残翅扫过墨池,三十三重天突然下起铁雨。林风挥剑劈开雨帘,发现每滴铁水都裹着被炼化的灵根残渣。星璇的银铃在暴雨中生根,铃铛内壁的祭文浮出水面,竟与《活体本源》拓片上的掌纹严丝合合。
当第十九滴铁水渗进青石板,镇界碑表面突然浮出鱼鳞状的裂纹。林风以染血的剑柄叩击裂缝,听得碑文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七具缠绕香火账的骸骨破土而出,颌骨开合间吐出正在结茧的因果蠹虫。
银色树苗的枝桠突然刺穿林风掌心,将他的血脉与青铜梁强行嫁接。剧痛中他看见星渊年轻时的幻影,正用族人头骨舀起墨池水,在镇界碑背面书写《道经》初稿。最末那个字未干,便被道祖的元婴舔成了蛊虫卵。
星璇的银铃突然炸成粉末,粉尘凝成她十二岁的虚影。少女赤足踏过沸腾的墨汁,每步都踩碎三个正在啃食族谱的婴孩。当她指尖触到林风眉心的刹那,镇界碑裂缝里突然探出青铜巨掌,掌心纹路赫然是星渊抽烟袋时烫穿的香火账。
换完脊,该抽筋了。
星渊残影突然暴喝,烟袋锅重重砸在林风天灵盖。剧痛中三十三根青铜梁同时断裂,断口处涌出的不是木屑,而是正在化蛟的因果链残骸。林风呕出的血水里浮出半枚乳牙,牙缝里卡着道祖篡改命格用的朱砂笔尖。
银色树苗突然开出骨花,花蕊里蜷缩着星陨阁的瓦当。当第七片花瓣坠落时,整座昆仑山的铁骨开始散发麦芽糖的酸腐味。林风以剑为杖撑起身子,看见自己影子正被青铜梁钉在镇界碑上——那影子的脊椎分明是半卷未烧尽的《道经》。
道祖的秋蝉突然坠入墨池,残翅搅动出漩涡的瞬间,三十三具香火鼎从地脉深处浮出。鼎内沸腾的却不是香火,而是星陨族人被炼化时迸溅的魂血。林风剑锋扫过鼎耳,听见鼎内传来星渊年轻时的狂笑——那笑声里缠着七根被嚼碎的因果线。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镇界碑裂缝里突然伸出青灰色藤蔓。藤尖卷住林风染血的衣角时,他后颈的银丝骤然收紧,将漫天飘散的因果纸钱绞成襁褓。星璇虚影突然张口吞下襁褓,腹部立刻浮现出缺失的第十九道印诀。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铁雨,林风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青铜梁上刻字。剑锋刮落的铜锈里,渐渐显露出星渊留在香火账夹层的密语——脊可换,因果难断,且看新芽破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