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猛地俯下身,耳朵紧贴苏万的胸口,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捕捉那微弱的生命迹象。
起初,只有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他的心猛地一沉,几乎要跳出喉咙。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瞬间,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搏动,像风中残烛般,轻轻撞进他的耳膜。
“还活着……还活着!”他心中呐喊,手指立刻探向苏万的颈动脉——指尖下只有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跳动。
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清理掉苏万口鼻中的杂物,深吸一口气,开始进行人工呼吸。
一次,两次,三次……他拼尽全力,每一次吹气都带着孤注一掷的重量,可苏万依旧毫无反应,眼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黎簇的动作猛地僵住,手臂悬在半空,指尖冰凉。
他盯着苏万毫无生气的脸,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要失去这个兄弟了。】
观影厅内,众人目睹投影中黎簇为苏万急救的一幕,心中无不五味杂陈。
在场之人,除了黎簇、苏万、杨好这“三小只”,以及关根,再加上其他几位惯于深藏情绪的老手,其余人或多或少都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关根,神情淡漠如常——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更无半分悲天悯人,只有一片冰冷的注视,仿佛屏幕里那个为兄弟拼命的少年,并非他自己。
早在投影中黎簇等人弄死那条蛇时,关根的神色就已恢复平静。
自那以后,他不是把玩着手中的笔,便是闭目靠在沙发上,只静静听着救护车背景音里心脏监护仪单调的“嘀嗒”声。
等那声音渐渐停歇,他才开始留意身边人的呼吸,感受着周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与气息。
他,又在悄然向“吴小佛爷”靠近。
霍秀秀后来只是皱着眉头,目光却始终没有投向关根的方向。
她回头望了望奶奶——吴老狗已闭目靠在椅背上,神情安详。
解九爷也靠在椅背上,与吴老狗低声交谈,两人言语间看似随意,余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投影画面,也掠过沙发上坐着的小花与关根。
白玛静静看着这一切,心中对关根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复杂。
她明白,在不知全貌之前,任何人都无权轻易评判他,更遑论批判或喝止。
人的心路历程,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
它总是由轻至重,由缓至急,一步步沉淀、累积,最终才显露出如今的模样。
没有谁生来就背负沉重,也没有谁一开始就步履匆匆。
只有经历了足够多的事,看清了足够多的真相,一个人才会慢慢变得不像自己。
或许,这个孩子,也是迫不得已。
我们不能把所有人都想得太好,也不能把所有人都想得太坏。
这正如古人孟子提出的“性善论”与荀子主张的“性恶论”——二者看似对立,却共同构成了对人性本质的深刻思考。
孟子认为,人天生具有向善的本能,即“四端”:恻隐之心(仁之端)、羞恶之心(义之端)、辞让之心(礼之端)、是非之心(智之端)。
他主张通过后天的修养与教化,将这些善端培育成完整的道德品格。
荀子则认为,人的本性是自私、好利、耽于声色的,若不加约束,必然导致争夺与混乱。
因此,他强调“化性起伪”——通过学习、礼义规范与制度约束,来改造人性,引导人向善。
这两种观点,本就对立。
就如同“爱者”与“被爱者”——在关系中,一个是主动付出、表达情感、心怀爱慕的一方;
另一个则是被爱、被倾慕、被关怀的情感接收者。
二者亦是对立。
而在哲学层面,爱者常被视为追求真理、美与善的践行者,被爱者则成为这些理想的化身。
世间万物,但凡存在,必有其对立面。这对立,并非割裂,而是构成完整世界的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