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浪涛卷着腥咸的风,拍打着江州沿海的礁石,发出雷鸣般的轰鸣。中军帐内,烛火跳跃,将《东南沿海全图》上的线条映照得愈发清晰。沈砚手持狼毫,指尖落在海盐县的位置,目光锐利如鹰:“就是这里。”
帐内,苏万三、秦岳及新军将领们围立两侧,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海图上。苏万三捻着胡须,点头附和:“沈大人所言极是。海盐县地处钱塘江口,盛产海盐与丝绸,富庶程度冠绝东南,且城墙年久失修,卫所兵力不足千人,防御最为薄弱。混海龙与外商武装合流,图的就是劫掠财富,海盐县必然是他们的主攻目标。”
秦岳补充道:“据斥候回报,敌军舰队已从狼牙岛出发,沿东海沿岸南下,航速极快,预计三日后便会抵达海盐县海域。”
沈砚放下狼毫,语气果决:“既然料定他们的目标是海盐县,那我们便将计就计,在此设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抬手在海图上一划,指向海盐县外的鹰嘴崖,“此处两侧是陡峭悬崖,中间仅有一条狭窄水道可供战船通行,是天然的伏击之地。我们将主力埋伏在崖上,另派一支水军伪装成商船,引诱敌军进入水道,届时火攻、弩箭齐发,定能重创敌军!”
众将领纷纷颔首,眼中燃起战意。“大人妙计!”刘黑塔的旧部头目赵虎上前一步,抱拳请战,“末将愿率五百锐士,埋伏在左侧悬崖,待敌军进入伏击圈,便以滚木礌石砸毁他们的战船!”
“好!”沈砚点头,随即部署兵力,“赵虎率五百人守左侧悬崖,侧重近战突袭;李将军率一千弩手守右侧悬崖,负责远程打击;水军统领王坤,率两百艘快船伪装成商船,引诱敌军进入水道;余下将士随我坐镇海盐县城,随时准备支援,以防敌军分兵偷袭!”
“遵命!”众将领齐声领命,转身各自筹备而去。苏万三看着沈砚有条不紊的部署,眼中满是赞许:“沈大人运筹帷幄,此战必胜!老朽已让人备好足量的火油、硫磺、火箭,定能让倭寇海盗有来无回!”
沈砚拱手致谢:“多谢苏老费心。此战不仅关乎海盐县百姓安危,更关乎新军的士气,只许胜,不许败!”
三日后,天刚蒙蒙亮,鹰嘴崖两侧的密林中便已埋伏妥当。将士们屏住呼吸,手中紧握着武器,目光紧紧盯着下方的水道。海风穿过崖壁,带着淡淡的海腥味,却吹不散空气中的紧张气息。
辰时过半,远处海平面上出现了点点帆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数百艘战船首尾相接,浩浩荡荡地驶来,船帆上画着狰狞的海盗旗,正是混海龙与外商武装的联军。战船之上,海盗们手持刀枪,嗷嗷乱叫,脸上满是贪婪的笑容,显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劫掠海盐县的财富。
王坤率领的伪装商船队早已在水道入口处徘徊,见敌军舰队驶来,立刻假装惊慌失措,调转船头,沿着水道向海盐县方向逃窜。
“哈哈哈,猎物上门了!”海盗船上,混海龙的副手。
绰号“独眼龙”的悍匪站在船头,独眼闪烁着凶光,厉声下令,“全军加速,追上那些商船,把他们全部拿下!”
联军战船果然中计,纷纷加速,涌入狭窄的鹰嘴崖水道。战船密集地挤在一起,首尾相连,根本无法展开阵型。
就在此时,沈砚一声令下:“动手!”
信号箭划破长空,发出尖锐的呼啸。左侧悬崖上,赵虎高举大刀,大喝一声:“兄弟们,杀!”五百锐士立刻推下早已备好的滚木礌石,巨大的石头和圆木顺着陡峭的崖壁滚落,砸在战船上,木屑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少战船被砸得船体破裂,海水瞬间涌入,很快便沉入海底。
右侧悬崖上,千名弩手同时放箭,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敌军战船。海盗们毫无防备,纷纷中箭倒地,船上顿时一片混乱。
“不好,有埋伏!”独眼龙又惊又怒,厉声嘶吼,“快,调转船头,冲出水道!”
可此时水道早已被联军战船堵得水泄不通,想要调转船头谈何容易。就在这时,沈砚再次下令:“火攻!”
早已准备好的火油顺着崖壁上的竹管倾泻而下,淋在敌军战船的甲板上。紧接着,火箭齐发,带着熊熊烈火射向战船。瞬间,水道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火油遇火剧烈燃烧,将战船烧成了一片火海。
海盗们被大火包围,哭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不少人身上着火,纷纷跳入海中,却被早已埋伏在水下的新军将士斩杀。
“杀出去!给我杀出去!”独眼龙手持鬼头刀,砍倒几名试图靠近的新军士兵,想要带领残部冲出水道。
赵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大喝一声:“独眼龙,你的对手是我!”他纵身一跃,从悬崖上的绳索滑下,稳稳落在独眼龙的战船上,手中大刀劈出一道寒光,直取独眼龙的头颅。
独眼龙猝不及防,连忙举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独眼龙被震得虎口发麻,大刀险些脱手。他心中惊骇,没想到对方如此勇猛。
“你是什么人?”独眼龙厉声喝问。
“爷爷赵虎,取你狗命的人!”赵虎怒喝一声,再次挥刀砍去。他曾是刘黑塔麾下最勇猛的战将,刀法精湛,力大无穷,这些年积攒的对倭寇海盗的恨意,此刻尽数化作了刀上的力量。
两人在燃烧的战船上展开了激烈的厮杀。赵虎的刀法刚猛凌厉,招招致命;独眼龙虽也凶悍,却渐渐不敌,身上接连被砍中数刀,鲜血淋漓。
“受死吧!”赵虎抓住一个破绽,大刀横扫,狠狠劈在独眼龙的腰间。独眼龙惨叫一声,被拦腰砍成两段,尸体坠入火海之中。
看到副手被杀,联军将士更是心惊胆战,士气彻底崩溃。他们再也无心恋战,纷纷弃船逃生,却大多被新军将士斩杀或俘虏。
战斗一直持续到午时,水道内的大火渐渐熄灭,海面上漂浮着残破的战船、尸体和武器,海水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沈砚站在海盐县城墙上,望着鹰嘴崖方向,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大人,捷报!”一名斥候飞奔而来,脸上满是兴奋,“此战我军大获全胜!共击沉敌军战船一百二十余艘,缴获战船八十余艘,斩杀海盗及外商武装五千余人,俘虏三千余人,缴获火器、刀枪、粮草无数!敌军残部狼狈逃窜,已退回狼牙岛方向!”
帐内众将听闻,顿时欢呼雀跃。“太好了!首战告捷,大涨我军士气!”“沈大人英明,这一仗打得漂亮!”
秦岳也面露喜色:“沈大人,此战不仅重创了敌军,更保住了海盐县的百姓和财富,真是功德无量!”
沈砚摆了摆手,神色依旧凝重:“此战虽胜,但敌军主力尚未被彻底消灭,混海龙仍在,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即刻清点战果,救治伤员,补充物资,加强防御,以防敌军卷土重来。另外,将所有俘虏押回军营,严加审讯,务必查明外商武装的底细!”
“遵命!”众人齐声应诺。
当日傍晚,军营的审讯室里,灯火通明。沈砚亲自坐镇,审讯一名被俘的外商武装小头目。这名头目金发碧眼,身材高大,虽被五花大绑,却依旧桀骜不驯,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外语。
幸好苏万三早有准备,请来一位懂外语的商人充当翻译。在鞭子和烙铁的威胁下,小头目终于松了口,吐露了关键信息。
“我们的首领……是卡尔文……”小头目瑟瑟发抖地说道,“他没有参加这次进攻……出发前,他带着核心人员和最精良的火器,离开了舰队……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沈砚心中一凛,追问道:“卡尔文?他为什么不参战?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小头目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恐惧:“我不知道……卡尔文大人很神秘,他的命令我们不敢违抗……他只说,这次进攻是为了吸引注意力……真正的目标,他没说……”
“吸引注意力?真正的目标?”沈砚低声重复着,眉头紧锁。卡尔文作为外商武装的头目,竟然放弃了劫掠海盐县这等富庶之地,带着核心力量和最精良的火器失踪,这背后定然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他到底要做什么?是想声东击西,偷袭其他地方?还是有更可怕的计划,比如勾结朝中势力,发动叛乱?
沈砚看着审讯室里瑟瑟发抖的小头目,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更多信息。他挥了挥手,让人将小头目押下去,心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初战告捷的喜悦瞬间被浓浓的疑虑取代。卡尔文的失踪,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让他感到阵阵不安。这场沿海之战,显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卡尔文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又藏在了哪里?
夜色渐深,军营内的欢呼声渐渐平息,唯有沈砚的中军帐依旧灯火通明。他站在海图前,目光凝重地扫视着东南沿海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出卡尔文的踪迹。
烽火连城的战役才刚刚开始,而真正的危机,或许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