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后的脚步声停了。
凌颜没有抬头，只是将手轻轻按在奇兽幼崽的背上。小家伙浑身还在发抖，爪子死死抠着她的靴面，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她指尖微动，一道灵力顺着地面蔓延出去，在三步之外的地表下画出一个极小的阵纹。
阵成。
她闭眼感应了一瞬，睁开时神色稍缓：“地脉干净，没有邪修留下的刻印。”
风挽月松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颗糖塞进嘴里，“吓我一跳，还以为又要打一场。”
玉珩站在前方半步，目光越过古树，望向不远处升起炊烟的地方。“村口就在前面。天快黑了，他们不会放陌生人进村。”
话音刚落，那棵古树后走出一个老农模样的人，手里拄着木棍，脸上皱纹很深，眼神却亮得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他看了三人一眼，忽然扑通跪下，声音颤抖：“求仙师留步！救救我们村子吧！”
凌颜没动。
风挽月上前一步，扶住老人胳膊：“您别这样，先起来说话。”
老人被拉了起来，但身子还是弯着，双手合十不停作揖：“每到夜里，就有大东西从山里冲出来，撞墙掀屋，抓人就跑！已经死了六个了！再没人敢出门了！”
他说得急，眼角泛红，像是真被吓坏了。
凌颜蹲下身，摸了摸奇兽幼崽的头，低声问：“它还在怕。”
“嗯。”风挽月点头，“刚才那一声脚步，不是普通的村民。”
玉珩冷声开口：“你们村里最近有没有外人来过？或者挖过什么东西？”
老人摇头：“没有！祖祖辈辈都住这儿，哪敢乱动山里的东西！就是三个月前开始，夜里总有响动，后来就越闹越凶……今早又有两间房塌了，大家都不敢睡了！”
凌颜站起身，看向村子方向。暮色中，几缕灰烟飘在空中，村落不大，屋舍零散，村口石墙确实有一处明显裂痕，像是被什么重物撞过。
她转头对玉珩说：“不是陷阱。”
“我也觉得不像。”风挽月插嘴，“要是设局，不会让全村人都演得这么齐整。而且你看那边——”她指向村东一间倒塌的屋子，“屋顶是往里塌的，说明冲击来自外面。”
玉珩皱眉：“体型多大？”
“比牛还大！”老人赶紧回答，“浑身黑毛，头上还有骨刺，眼睛红得像血！上回它走的时候，我看见额头上有一道疤，横着的，像是旧伤！”
凌颜和玉珩对视一眼。
“变异种。”她说，“而且受过伤。”
“愿意守一夜。”玉珩直接道，“只防外袭，不查私事。”
老人连连磕头：“谢仙师！谢仙师！药田里的草药全给你们！都是百年以上的！”
“先带路。”凌颜抱起奇兽幼崽，“找个空屋，我们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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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刚到，风突然大了。
村中央的空地上，九宫困灵阵已经布好。凌颜站在阵心，手中握着一枚青光流转的符纸，另一只手正把最后一块灵石嵌入地面凹槽。
“成了。”她轻声说。
风挽月站在东南阵眼，手指贴在灵花簪上，随时准备激发。“它会从哪个方向来？”
“正北。”凌颜闭眼感应，“灵根有反应，它快到了。”
玉珩立于屋顶，玄月剑出鞘三分，寒光映着月色。他低头看了眼两人：“来了。”
一声巨响。
村口那堵残破的石墙轰然炸开，碎石飞溅。一头庞然大物冲了进来，形如巨熊，四肢粗壮，浑身覆盖着漆黑长毛，夹杂着尖锐骨刺。它双目赤红，额头一道旧疤格外显眼，鼻孔喷出白气，落地时震得地面微颤。
“就是它！”老人躲在屋后惊叫。
妖兽低吼一声，直奔最近的一户人家，抬起前爪就要拍下。
玉珩动了。
他从屋顶跃下，半空中剑光一闪，三道剑气劈向妖兽肩颈。妖兽察觉危险，侧身躲避，动作竟异常灵活，但仍被一道剑气划破皮肉，黑血洒地，滋滋作响。
它怒吼转身，盯住玉珩。
凌颜抓住时机，手中符纸甩出，同时双手结印。地面青光暴涨，九宫阵纹瞬间点亮，八道光柱从阵眼升起，将妖兽围在中央。
“困住了！”风挽月喊。
妖兽猛撞光壁，发出沉闷巨响，却被弹回数步。它暴躁地原地打转，利爪在地上划出深沟。
“它在找突破口。”凌颜盯着它的动作，“节奏不对，像是被人控制过。”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玉珩落在她身边，剑尖指地，“它撑不了多久。”
话音未落，妖兽突然人立而起，双爪猛拍地面。一股震荡波扩散开来，阵法光壁剧烈晃动。
“稳住！”凌颜喝道。
风挽月立刻出手，灵花簪连点七下，七枚灵气针射入阵眼交汇处。阵法光芒重新稳定，光壁加厚一圈。
妖兽被困住前肢，挣扎不得，怒吼连连。
凌颜趁机打出一道震脉符，符纸贴地即爆，地面震动，妖兽脚下失衡，踉跄跌倒。
玉珩看准机会，疾冲而上，剑锋直指其后颈要穴。妖兽本能扭头闪避，却被剑气擦过脖颈，鲜血喷出。
它哀嚎一声，猛然发力，撞碎一处光柱缺口，转身就往村外逃。
“让它走。”凌颜抬手拦住欲追的玉珩，“它受了伤，不会再连夜回来。”
风挽月喘着气坐下：“总算……扛过去了。”
玉珩收剑入鞘，衣袖被划破一道口子，但他没管。他走到倒塌的墙边，蹲下查看痕迹：“爪印很深，但它逃跑时左前腿有点跛。”
“旧伤发作。”凌颜走过来，用灵力扫过地面血迹，“这些血里有杂质，不是纯妖兽血。”
“什么意思？”风挽月问。
“可能被人动过手脚。”她站起身，“先不管，明天再查。”
这时，村民们陆续从屋里出来，一个个脸上又是害怕又是感激。那个老农带头走上前，双手捧着一个木盒。
“仙师……这是村里的凝血草，百年以上的，一共三株，全给您！”
凌颜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你们留一株就行。”
“不行不行！”老人急忙摆手，“您救了全村，这点东西算什么！再说……以后还得靠您啊！”
她没再推辞，点点头：“今晚让大家轮流守夜，明早我会在村口设个预警阵，有动静能提前知道。”
“谢谢仙师！”众人齐声道。
玉珩转身走向破损的围墙：“我去修墙。”
“我帮你！”风挽月跳起来，顺手把一颗糖塞进嘴里，“顺便看看有没有留下别的痕迹。”
凌颜抱着奇兽幼崽走向祠堂。小家伙终于不再发抖，蜷在她怀里打起了盹。她走进屋内，放下包袱，从空间取出火折子点燃角落的柴堆。
火光亮起。
她刚坐下，门外传来脚步声。
风挽月探头进来：“墙上有新划痕，很深，像是特意留下的记号。”
凌颜抬头：“什么形状？”
“像是一道斜线，下面有个点。”风挽月比划了一下，“我不认识，但看着不像自然形成的。”
玉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块碎石，上面沾着黑血。
“这血。”他声音低了些，“和之前在宗门叛徒身上闻到的气息，有一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