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密林遮住一半，叶璃翻身跃下断崖，脚尖点在倾斜的树干上借力前冲。她刚落地，前方灌木炸开，三名狼骑从暗处扑出，双眼泛红，喉间发出低哑的呜鸣。
苍牙站在她侧后方，骨笛横在胸前，没有吹响。他盯着那几道身影，手背青筋暴起。
叶璃抬手，狐火自掌心燃起，幽蓝火焰映亮她的脸。她没有直接进攻，而是闪身逼近最近一人，左手扣住对方手腕，右手按在他肩甲上。火焰顺着护甲缝隙钻入，那人猛地抽搐，喉咙里挤出一声长嚎。
那不是人生。
是狼的嘶吼，带着某种节奏。
叶璃闭眼凝神，舌尖尝到一丝铁腥味。她听懂了。
“王冠……王冠……”
重复的音节在她脑中回荡，像是刻进骨头里的命令。
她松手后退，那人立刻转身扑向另一方向，和其他两名狼骑呈三角站位，围住他们。动作整齐，像被同一根线牵着。
苍牙终于开口：“他们在等什么？”
“不是等。”叶璃抹掉嘴角血迹，“是在守。它们的目标不是杀我们，是守住某个东西。”
她取出腰间魂器，月牙形的金属微微发烫。心焰罗盘在血脉深处震动，指针疯狂旋转后猛然定住，指向东南方山谷。
那里有黑雾翻涌，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隐约透出紫光。
“那个位置……”叶璃皱眉，记忆突然翻涌。她想起浮岳天池下的密室，墙上刻着三道战痕，分别标注为“战戟”“心焰”“王冠”。当时她以为只是图腾，现在才明白——那是钥匙的名字。
而此刻罗盘锁定的方向，正是“王冠”所在的位置。
“你族中的圣物，是不是叫这个名字？”她问苍牙。
苍牙没回答。他的疾风狼从林中奔来，停在他身边，鼻翼张动，却没有攻击那些失控的同族。它仰头低吼，声音清亮，与受控狼骑的嘶鸣截然不同。
“它不受影响。”叶璃看着那头巨狼，“不只是它。刚才我烧蛊虫的时候，发现它的神经波动和普通人不一样，更稳，更深。”
苍牙低头拍了拍狼颈，手指划过它耳后的旧疤。他知道原因。这头狼是他幼时从冥渊边缘捡回来的，当时它已经奄奄一息，可偏偏活了下来，还成了唯一能承受他骨笛共鸣的坐骑。
他一直觉得是命硬。
现在看来，可能是别的东西。
“你说它们在守‘王冠’？”他转向叶璃，“可那东西一直在你们营地，怎么会跑到那边去？”
“早就不在了。”叶璃冷笑，“谢无妄追的笛声是假的，真正的叛徒根本没走那条路。他把碎片带出来了，而且用了你们族人的身份做掩护。”
她指向地上一名倒地的狼骑。那人护甲破损，腰带上挂着一枚倒置的狼首纹章。
“这是叛誓者的标志，对吧？可它不该出现在执行任务的队伍里。除非……有人故意把它混进去，让所有人以为袭击来自外部。”
苍牙蹲下身，拿起那枚纹章。指尖触到的一瞬，他感到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甩开手，纹章落在泥里。
“这不是普通的标记。”叶璃捡起它，狐火轻轻扫过表面。火焰跳动片刻，显出一道极细的裂痕，里面藏着微小的晶体颗粒。
“是蛊巢的一部分。”她说，“它不仅能控制佩戴者，还能传递信号。刚才那些狼骑的行为同步率太高了，不可能是单独行动。它们背后有指挥者。”
苍牙站起身，看向远处山谷。黑雾越来越浓，空中飘下细碎的灰烬，落在树叶上无声融化。
“你是说，有人用我们的族人当棋子，把‘王冠’送进了冥渊阵眼？”
“不是送去。”叶璃摇头，“是激活。那山谷本来就是传送阵，只是被封印了。只要‘王冠’到位，再加上足够多的受控血脉作为祭品，阵法就能重启。”
她抬头望天。云层裂开一道缝，九颗星连成一线，光晕洒落。
朔月将至。
心焰罗盘再次震颤，一段画面强行挤进她的意识：初代月神跪在祭坛前，双手高举三把虚影钥匙，将它们分别沉入大地。其中一把，正是“王冠”，落入的地方，就是眼前这座山谷。
她晃了晃头，压下眩晕感。
苍牙注意到她的异样：“你还好吗？”
“没事。”她收起魂器，“我只是确认了一件事——我们不能再等谢无妄了。如果‘王冠’被完全激活，整个浮岳都会塌陷，变成通往冥渊的通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直接冲进去？”
“不。”叶璃盯着那片黑雾，“我们要利用它们的规则。这些狼骑虽然被控，但本能还在。它们不会离开守护范围，也不会主动进入阵心。说明‘王冠’所在的位置，是禁区，只有特定的人才能靠近。”
她看向苍牙的疾风狼：“它不怕那些雾，也没被蛊虫影响。也许……纯血统或者意志够强的个体，能抵抗控制。”
苍牙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让它带路？”
“不止。”叶璃走近那头狼，伸手摸向它额头的伤疤。狼没有躲，反而低吼一声，像是回应。
她将一丝狐火注入狼体。火焰顺着手臂流入经脉，在它体内游走一圈后退回。
“它能承载我的火。”她说，“我可以借它的眼睛看，用它的身体行动。只要我不踏入阵心，就不会触发防御机制。”
苍牙皱眉：“太危险了。万一你在它体内时被攻击，你会一起受伤。”
“比看着‘王冠’被激活更安全。”她转头看他，“你信我吗？”
苍牙沉默几秒，终于点头。
他吹响骨笛，短促两声。疾风狼立刻伏下身子，背部朝向叶璃。她翻身骑上，双手抓紧狼鬃。
狐火再度燃起，这次顺着她的手臂缠绕而下，渗入狼体。狼眼瞬间转为赤金，呼吸变得深沉有力。
“准备好了。”她说。
疾风狼起身，朝着山谷奔去。
剩下两名受控狼骑想要阻拦，却被第三名同伴挡住。它们互相撕咬起来，混乱中，苍牙举起骨笛，吹出一段急促旋律。
所有被控狼骑同时顿住，头颅转向他。
他没有停下。继续吹奏，音符带着压迫感扩散。那些狼骑开始后退，脚步迟缓，像是在对抗某种力量。
叶璃在疾风狼背上回头，看到苍牙独自站在林边，笛声不断，额角渗出血丝。
她知道他在用自己的意志顶住蛊虫的反噬。
她收回视线，贴紧狼背。
疾风狼冲入黑雾。
温度骤降，耳边风声消失。四周变得死寂，只有狼爪踩在石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她通过狼的感官观察周围，发现地面布满符文，排列成环状，中央凹陷处悬浮着一块水晶，外形如断裂的王冠，表面流动着暗紫色光纹。
那就是钥匙残片。
它正在吸收周围能量，每吸一次，符文就亮一分。
叶璃控制疾风狼绕行外围，寻找破绽。她发现有六具狼尸倒在阵外，身上没有伤口，但眼球破裂，脑部有灼烧痕迹。显然是试图闯入时被阵法反噬。
她不敢冒进。
正思索时，心焰罗盘突然剧痛。一股陌生记忆涌入——
画面中，一群狼骑跪在阵前，首领摘下头盔，露出苍牙的脸。他将一枚信物牌投入阵心，王冠残片应声发光。身后众人齐声低吼，双眼转为血红。
幻象一闪即逝。
叶璃猛地清醒，差点从狼背上摔下。
她看向远处林边。苍牙仍在吹笛，身影模糊，但动作未停。
她压下心头震动，强迫自己冷静。
那不是未来。
是可能发生的场景。
如果苍牙也被控制，如果他被迫献出信物牌，阵法就会彻底开启。
她必须在那之前拿到残片。
疾风狼忽然停下。前方出现一道裂缝，宽约两尺，底下是空的，热气上涌。它无法跳跃过去。
叶璃正要下令返回，却发现裂缝对面站着一个人影。
披着黑色斗篷，背对她们，手中托着一块发光的晶体。
那形状，正是缺失的另一半“王冠”残片。
人影缓缓转身。
兜帽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叶璃瞳孔收缩。
疾风狼低吼，四肢绷紧。
她抬起手，按住狼颈。
别动。
那人嘴角微扬，举起残片对准阵心。
紫光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