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的手还按在王冠底部的刻痕上，焦黑的皮肉紧贴金属，纹路亮起的瞬间，星图稳住了。五域投影重新归位，永夜回廊的通道不再扭曲。她松了口气，手臂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祭坛外的沙地突然炸开一道裂缝。
黑色触须破土而出，直扑最近的狼骑。那名战士反应极快，骨矛横扫，将触须斩断。可断口处喷出的黑雾沾到战甲，立刻腐蚀出几个洞。他闷哼一声，翻身下狼，迅速后撤。
“来了！”苍牙站在高台边缘，骨刀一挥，“弓队三轮齐射，封锁所有裂口！”
箭雨落下，密集如蝗。裂缝中涌出的先锋军被压得抬不起头。那些怪物形似人形，皮肤灰白，四肢拉长，关节反曲，奔跑时像蜘蛛一样贴着地面爬行。它们不怕箭矢，只要没被射穿头颅，倒下后还能继续往前扑。
叶璃收回手，掌心血迹顺着指缝滴在王冠上。她跃上祭坛最高处，月牙魂器出鞘，在空中划出三道火线。火焰落地成墙，将最宽的三条裂缝封住。热浪逼退了冲在最前的几支先锋。
“谢无妄还没回来？”她问。
没人回答。
她咬牙，不去想他的去向。现在只能靠自己撑住。
“苍牙，总攻。”她说。
狼骑齐声怒吼，三百人同时催动疾风狼，从两侧包抄。骨矛林立，战鼓震天。先锋军开始后退，动作变得迟缓。显然，它们没料到抵抗会这么强。
就在联军即将推进到第一道主裂口时，天空传来雷鸣。
紫金色闪电劈开云层，轰然砸在战场中央。沙石飞溅，气浪掀翻了七八只先锋。一个身影从雷光中走出，银发束在脑后，左眼戴着玄铁眼罩，右手握着雷光缠绕的锤形魂器。
谢无妄回来了。
他看也没看叶璃，抬手将雷锤甩向空中。锤身旋转，释放出无数电蛇。那些电流在半空交织，形成一张覆盖百丈的电网，将整个前锋阵地罩住。
叶璃明白他的意思。
她纵身跃入电网中央，双眸燃起赤金光芒。体内心焰罗盘震动，狐火自血脉深处奔涌而出。幽蓝火焰顺着雷网攀爬，与电光交融，整张电网瞬间化作燃烧的巨网。
第一只先锋撞上网时，全身立刻起火，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化成了灰。
更多的先锋冲上来，结果一样。焚天火网越烧越旺，焦臭味弥漫战场。残存的敌人开始溃逃，往地底裂缝钻去。
“别让它们回去！”苍牙大吼，“追击！彻底清剿！”
狼骑正要冲锋，叶璃突然抬头。
乌云从东方涌来，速度快得异常。云层厚重，呈暗红色，像是被染过。紧接着，雨落下来。
不是水，是血。
每一滴都带着腥气，落地后冒出黑烟，沙地被蚀出小坑。已经有几具先锋尸体被血雨淋到，原本僵硬的身体开始抽搐。
“不要让尸体接触血雨！”叶璃厉声喊。
太迟了。
一具尸体坐了起来，双眼变成血红螺旋纹。它扭头看向最近的狼骑，猛地扑过去，一口咬断对方喉咙。那人连呼救都没发出，就被拖进裂缝。
又一具站起。
再一具。
短短几息，战场上十几具尸体全部复活，反扑活人。它们动作比之前更快，力量更强，而且专攻要害。
“吹笛！”叶璃对苍牙吼，“控制你的狼群，别让它们乱！”
苍牙立刻举起骨笛，吹出短促音节。疾风狼群低吼着聚拢，围成一圈，将复活者隔开。几头狼扑上去撕咬，但那些东西皮肉坚韧，普通攻击难以奏效。
叶璃闭眼，催动心焰罗盘。
罗盘在她体内转动，指向东方。她睁开眼，脸色变了。
“血雨源头在东边三十里。”她说，“必须切断。”
“我去。”苍牙放下骨笛。
“你带五十精锐，沿这个方向走。”叶璃伸手一指，“找到核心，毁掉它。这边我们顶住。”
苍牙盯着她看了两秒。她站着没动，左手扶着祭坛边缘，右手垂在身侧，指尖还在滴血。但她眼神没有动摇。
他点头，转身下令：“五十人，跟我走！其余人听叶璃指挥！”
队伍迅速分出一半，跟着苍牙向东疾驰而去。剩下的狼骑重新列阵，面对越来越多的复活者。
汐瑶站在后方结界边缘，双手撑地。她把最后一点潮汐之力凝成薄雾屏障，挡在战场西侧，勉强拦住部分血雨。可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泛青，整个人摇摇欲坠。
“还能撑多久？”叶璃问。
“不知道。”汐瑶喘着气，“这雨……在吸我的力气。”
叶璃不再问。她走到谢无妄身边。
两人背靠背站着。
“不能再留力了。”她说。
“我从不留力。”他答。
话音落下，谢无妄雷锤猛击地面。雷网收缩，化作三道移动雷墙，向前推进。每一道墙都带着高压电流，逼得复活者不断后退。有些试图跳跃躲避，刚腾空就被电蛇缠住，当场炸成碎片。
叶璃则抬起左手，掌心朝天。她主动释放一丝狐火命格的威压。刹那间，所有复活者的头都转向她。
敌意锁定了她。
“就是现在！”她大喝。
狼骑趁机重组阵型，盾墙前置，弓弩再次上弦。一轮齐射，将被雷墙逼入死角的复活者尽数射杀。
战场暂时稳住。
可血雨还在下。
叶璃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罗盘在她体内持续指引。东方三十里外，有一处废弃的浮岳祭坛轮廓浮现。那是血雨的核心位置。
“快点……”她低声说，“苍牙。”
远处，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不是普通的火焰，是绿色的，带着诡异的波动。火光闪了一下就灭了，但叶璃清楚地看到了。
那是信号。
苍牙已经找到了目标。
她刚要开口，忽然察觉不对。
前方的地底裂缝中，传出沉重的脚步声。不是先锋那种杂乱的爬行声，而是整齐的、有节奏的踏地声。
一声接一声。
像是军队在行进。
谢无妄也听到了。他缓缓举起雷锤，电光在铠甲上跳动。
“新敌人。”他说。
叶璃握紧月牙魂器，狐火再次燃起。
裂缝缓缓扩大，沙石滚落。一只脚踩了出来。
那不是怪物的脚。
是穿着战靴的人类的脚。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从地底走出来的，是一支军队。他们身穿残破的玄骸制式战甲，手持断裂的武器，脸上蒙着黑雾。但他们步伐统一，列阵迅速，明显受过严格训练。
最前面那个人，右眼是机械义眼，左脸布满紫色雷纹。
冥绝。
他站在裂缝边缘，抬头看向祭坛上的叶璃和谢无妄，嘴角扯出一个笑。
“你们杀的，只是先锋。”他说，“现在，主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