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的目光在季珩脸上停了几秒，终究还是没提那场赈灾余震，也没说那些纠缠的过往。
她轻轻吁了口气，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过去的事太长了，等你自己想起来就知道了。”
她抬眼看向床头柜上那几份被撕得粉碎的离婚协议碎屑，话锋一转：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离婚协议签了。”
“我不签。”季珩想也没想就反驳，眉头拧得更紧，
“我不想离婚。”
“可温景然和陈默都说，你一醒就铁了心要离。”苏漾挑眉，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揶揄，
“连股份都要一分不少地拿回去，怎么，这才半天就变卦了？”
“我反悔了。”季珩的声音理直气壮，像是在说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我不要离婚。”
苏漾看着他眼底的执拗，像是看到了个蛮不讲理的孩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离婚，我就走了。”
“不能走！”季珩立刻伸手去拦，动作太急，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他咬着牙，强撑着说道：
“温景然说，我是因为追你才出的车祸，才失忆的。在我彻底养好伤之前，你都该留下来照顾我。”
这理由牵强得可笑，苏漾听得直挑眉
“追我是你的决定，是你的主观行为，和我没关系。总不能你做了什么，后果都要我来承担吧？”
季珩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她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那股莫名的火气又窜了上来，带着点委屈的尖锐：
“你一点都不爱我。”
“何以见得？”苏漾反问，语气平静无波。
“爱我，你怎么会在我受伤躺了三天时，一次都不来看我？”
季珩的声音发紧，眼神里的红血丝更明显了，
“爱我，你怎么会这么着急和我离婚？恨不得立刻和我撇清关系！”
苏漾听完，忽然笑了，是那种很淡的笑，眼尾微微上挑：
“有道理，你说得很有道理。”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那既然如此，我不爱你，为什么之前要和你结婚？”
季珩愣了一下，像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盯着苏漾的脸，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最后憋出一句：“肯定是为了我的钱，为了我的股份！”
“有道理，确实很有道理。”苏漾顺着他的话说，语气里听不出真假。
“你！”
季珩被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气得够呛，胸口剧烈起伏，腿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疼得他倒吸冷气。
他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就会这么在乎她的态度？
为什么看到她对自己毫不在意，他会这么生气？
这种陌生的、不受控制的情绪，像火一样烧着他的理智，让他更烦躁了。
他喘着气，声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执拗：
“既然是为了我的钱、我的股份，那就别离婚。我还能赚更多的钱给你，季氏的股份也可以再给你，只要你别离开。”
苏漾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像错觉。
她心里暗自嘀咕：失忆了，倒像是卸下了那些沉重的偏执，反而多了点……直白的可爱。
“我感觉，你失忆了反而比较可爱。”
苏漾忍不住说了句，语气里带了点难得的柔和。
季珩的怒气瞬间消了大半，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开关，愣愣地问：
“以前的我……很糟糕吗？”
“以前的你，”苏漾斟酌着措辞，目光飘向窗外，
“有些方面，确实不太好沟通。”
比如那些疯狂的控制欲，那些不择手段的算计。
“那我以后会很好沟通的。”季珩立刻保证，眼神亮晶晶的，像得到了承诺的孩子，
“我改，我都改，所以……不要离婚，好不好？”
苏漾看着他眼底的恳切，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不知怎么就松了些。
她沉默了几秒，轻轻叹了口气：“那好吧，你先好好休息。”
她转身拿起相机包，作势要走。
“你明天……还会来看我的吧？”
季珩急忙问，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生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苏漾的手搭在门把上，顿了顿，没回头：“看情况吧。”
说完，她拉开门，轻轻带了出去。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季珩脸上的期待慢慢褪去，涌上一股莫名的失落。
空落落的。
他看着门口的方向，心里像被挖走了一块。
他不明白这种情绪是什么，只知道苏漾走了，病房里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冷清了，连空气都沉闷起来。
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
为什么不想让她走？
为什么听到“离婚”两个字，会那么恐慌？
这些问题在他脑子里盘旋，没有答案。
但他很清楚一件事。
他不想离婚，他想让这个才刚见面、还很陌生的女人，一直留在他身边。
季珩躺回床上，手轻轻按在胸口。
那里的心跳，还在因为刚才的争执和苏漾的离开，跳得有些乱。
他闭上眼，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苏漾的样子。
她浅杏色的裙摆，她浅褐色的眼睛，她笑起来时微微上挑的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