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窑堡输出的钢铁洪流,在经历了初试锋芒的喜悦和规模化出征的豪情后,并未沉浸在所向披靡的幻想中。相反,伴随着每一次战斗的结束,无论胜败,一份份详尽的战斗报告、经验总结以及来自移动修械队的装备状态反馈,都会如同涓涓细流,汇聚到林烽和装甲连指挥官的案头。真正的强者,不仅善于战斗,更善于从战斗中学习。这支初生的装甲力量,正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迅速褪去青涩,向着更加成熟、更加致命的方向进化。
一次针对日军重要补给节点的突袭战斗,虽然最终达成了破坏目标,但过程却颇为曲折。装甲连在冲击日军外围警戒阵地时,一辆坦克因过于突前,与伴随步兵短暂脱节,遭到了日军“肉弹”(携带炸药包的步兵)的近距离自杀式攻击,虽未造成毁灭性损伤,但履带被炸断,行动受阻,影响了整体进攻节奏。另一场战斗中,面对日军仓促布设的、由两辆九五式轻装甲车和一门临时加强的47毫米反坦克炮组成的防线,装甲连的首次冲击未能迅速奏效,反而给了日军调整部署的时间。
这些战例,如同尖锐的芒刺,促使着从林烽到雷连长,再到每一名车长和步兵指挥员,进行深刻的反思。
“咱们的‘铁牛’是厉害,但不是刀枪不入的神仙!”在战后总结会上,雷连长那大嗓门少了些平日的豪迈,多了几分沉静,“不能光想着靠铁疙瘩硬冲猛打!得讲方法,讲配合!”
于是,一场基于实战经验的战术优化与提炼,在装甲连和配属步兵部队中热烈地展开了。
“铁拳”与“血肉”的共舞:步坦协同精髓
最核心的收获,便是将“坦克开路、步兵跟进、步坦协同”这一原则,细化成了可操作、可训练的具体战术条令。
· 坦克的角色(铁拳): 明确了坦克在进攻中作为移动火力点和突击先锋的定位。主要负责摧毁敌方坚固火力点(机枪堡、炮兵阵地)、压制敌方步兵、以及抗击敌方装甲目标。强调利用其视野和射程优势,为步兵清扫前进道路。
· 步兵的角色(血肉与屏障): 步兵不再是单纯跟在坦克后面的“观众”。他们的职责被明确为:紧密伴随,清理残敌,保护坦克侧后。特别是要警惕和消灭试图靠近坦克的敌方“肉弹”和反坦克小组。利用坦克的躯体作为移动掩体,逐步向前推进。
· 协同的细节: 规定了坦克与步兵之间的安全距离(既不能太远导致脱节,也不能太近被己方火力误伤)、联络方式(除了步话机,还规定了简易的手势、信号旗,甚至在坦克后部涂上醒目标志方便步兵识别)、以及在不同地形(开阔地、村落、山地)下的基本队形变换。
为了将这些条令融入血液,林烽亲自协调,在瓦窑堡后方开辟了一个大型综合训练场,组织装甲连与精锐步兵团开展了高强度、针对性的协同演练。
训练场上,景象生动而充满“笑果”:
一开始,步兵们看到庞大的“铁牛”轰鸣着冲过来,本能地就想躲远点。坦克兵则嫌步兵跟得慢,影响冲击速度。
“嘿!那边的步兵兄弟!别躲啊!贴上来!咱们这‘铁牛’的侧面和屁股就交给你们了!”坦克车长探出身子大喊。
“班长!这大家伙动静太大,跟在旁边吃土不说,心里直发毛啊!”一个新兵蛋子哭丧着脸。
“发个屁的毛!这是咱自家的牛!你离远了才危险,鬼子专打落单的!”老兵班长一边吼着,一边示范着如何利用坦克车体的阴影和棱线交替前进。
演练中,设置了模拟的“鬼子肉弹”(由战士举着包着棉布的棍子扮演)突然从弹坑中跃出。负责侧翼保护的步兵班组必须第一时间开火“击毙”。一开始,总有坦克因为步兵反应慢半拍而被“炸”得冒起代表战损的彩烟。
“停!”现场裁判大喊,“三号车,‘殉爆’!步兵三班,你们晚上加练眼神!连那么大的‘鬼子’都看不见?”
被点名的步兵班垂头丧气,坦克兵则一脸无奈。但几次下来,配合越来越默契,步兵们甚至能预判“敌人”可能出现的位置,提前进行火力封锁。
“庖丁解牛”:针对日军坦克的猎杀方案
另一方面,针对日军装甲目标的打击,也总结出了更有效的方案。日军坦克,如九五式、九七式,普遍存在装甲薄弱(尤其侧面和后部)、主炮威力不足、观察视野差的缺点。
装甲连的坦克兵们,结合夜校所学的知识和实战经验,制定了几套“套餐”:
· 正面遭遇: 利用“太行”坦克105毫米主炮的射程和威力的优势,在日军坦克有效射程外率先开火,力求首发命中。射击位置优先选择其炮塔座圈、驾驶员观察窗等薄弱点。
· 侧翼偷袭: 这是最喜欢的战术。利用地形掩护或步兵指示,迂回至日军坦克侧翼,攻击其车体侧面或发动机舱,这里装甲最薄,极易击穿并引发二次效应(起火、爆炸)。
· 近身缠斗: 万一被迫近身,则发挥“太行”坦克吨位大、结构坚固的优势,勇敢地进行撞击,或者用机枪扫射其观察孔和潜望镜,使其变成“瞎子”,再由其他坦克或步兵解决。
训练中,设置了模拟的日军坦克靶车(用木头和铁皮制作,标记出薄弱部位),坦克车组们进行快速识别和攻击演练,炮长们互相比赛谁打得又快又准。
“看见没?小鬼子的铁王八,就跟核桃似的,”一位炮长老王在休息时,拿着粉笔在地上画着示意图,对新手炮手传授经验,“正面硬邦邦,侧面豆腐腰!咱们就得专挑它的软肋下手!”
演练中的意外与悬念
在一次大规模的实兵实弹协同演习中,装甲连引导步兵向模拟的“日军核心阵地”发起总攻。按照预案,坦克群以楔形队形突进,步兵分队紧密跟随,步坦协同看似无懈可击。然而,当先头坦克即将冲破最后一道障碍时,导演部突然设置了“敌方强电磁干扰”的特情,所有步话机瞬间失灵,只能听到一片刺耳的噪音!
突前的坦克与后续部队、步兵之间的联络被切断!
“保持队形!按二号预案执行!”雷连长的指挥车虽然也失去了通讯,但他临危不乱,立刻命令驾驶员打出预定的信号弹——一颗红色信号弹升空,代表“继续进攻,保持现有方向”。
各坦克车长看到信号,虽然无法通话,但依据平日反复演练的预案,继续向前突击。步兵指挥员们也根据信号和坦克的动向,判断出意图,紧紧跟上。
最终,进攻勉强完成,但过程中出现了几次小的混乱和脱节。演习复盘时,虽然肯定了部队在通讯中断情况下的应变能力,但也暴露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对复杂电磁环境下的指挥协同,准备仍然不足。
“这次是演习,下次要是真的呢?”林烽在总结会上严肃地说,“鬼子吃了咱们通讯灵活的亏,肯定会想办法掐断咱们的‘神经’。除了信号弹、号音这些传统手段,我们必须思考更可靠、更抗干扰的备用通讯方式,或者……让我们的‘铁牛’在未来,即使听不见、说不出,也能自己判断形势,智能协同?”
战术在血火中淬炼成型,协同在磨合中日趋默契。
然而,战场永远充满变数,敌人也在不断学习。这初步优化的战术体系,能否应对未来更加复杂、更加残酷的电磁环境和战术挑战?那关于“智能化协同”和“抗干扰通讯”的课题,如同演习结束时天空尚未散尽的硝烟,预示着下一阶段更为艰巨的探索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