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的两个女人像是做坏事被抓个正着,束手就擒般地离开婚礼会场,
莱莎抢先向温时讨饶,把过错全都揽下:
“阿时哥哥,你不要怪阿烟姐姐,都是我贪玩儿硬把她拉来的。”
对一个半大的孩子,温时尚且还算宽容,只吩咐一起跟来的保镖把莱莎先带回去。
莱莎扒着车窗,一脸担忧地看着站在车外的两人,
她不想扔下姜迟烟和温时单独相处,他刚才的脸色太吓人了:“那你们呢?”
温时强压着火气:“我们两个散散步,自己回去。”
当保镖回来汇报说姜迟烟和莱莎两个人不见了的时候,颂扎还不以为意,他早料到这个古灵精怪的淘气妹妹会甩掉保镖。
温时就没那么淡定了,
只要想到姜迟烟有万分之一从自己身边消失的可能性,就足够让他抓狂。
他一分一秒都坐不住,当下就决定亲自去捉人。
莱莎很有江湖儿女的义气,说什么也不肯让姜迟烟和温时单独待着,试图推门下车。
温时的耐心即将耗尽,一巴掌狠狠把车门给推了回去,深邃的眉眼间充斥着厉色:
“莱莎,不许再闹!”
莱莎只好气鼓鼓地缩回车里,委屈巴巴地冲姜迟烟挥手:“阿烟姐姐,一会儿见!”
温时转过身来,刀子似的眼神落在姜迟烟两只捏着裙摆的手。
他绷着脸,修长的身子朝她逼近两步:“跟别的男人跳舞,我看你挺开心啊。”
从姜迟烟被那个年轻人牵着走进舞场的那一秒,他就已经站在那里了。
他很久没有在姜迟烟身上看到过这么神采飞扬的模样——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和快乐。
可是,这份快乐不是他给的。
这个念头就如同毒蛇般在温时的心肺大脑之间蜿蜒游走,叫他全身的血液都冷冻凝固。
温时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个正常人,在他意识到自己爱上姜迟烟的时候。
黄美玲多年来受到的冷落,让她变成了一个歇斯底里的弃妇。
在温霆面前,她要装作大度体贴的妾。
在吕琳面前,她也只有任由欺辱的份。
这一份份叠加起来的委屈和侮辱,让她把自己最可怕最残暴的一面统统施加给年幼的温时。
黄美玲会在温霆带着吕琳和温景澜外出应酬时,走到温时的房间表演自虐,
她在认真写功课的温时面前,用银针一下下扎进自己的手指,
指尖淌下来的血,全部滴在温时摊开的作业本上,化成业障红莲。
若是温霆对温景澜多一分看重,黄美玲便会关起门来,狠命地扇自己的耳光,
直到把整张脸都抽得又红又肿,面目可怖又可怜。
每当情绪崩溃,黄美玲就会抓住温时,告诉他——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爱不得、恨不得、求不得。
这份神经质和歇斯底里,早就根植于年幼的温时,并且变本加厉地发酵、扭曲、疯长。
只要想到姜迟烟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对着其他男人展露她的美丽,
他的神经质就会趋于疯狂。
好在下一秒,姜迟烟主动勾住了他的手指。
她知道是自己食言在先,有意服软:“找了我很久吗?”
指尖传来的痒痒软软的触感,像是一根带着魔法的羽毛,撩起一片摸不着挠不到的瘙痒,一直钻到温时五脏六腑最纤细的神经。
他把姜迟烟的手指捏在掌心,
昏暗的路灯下,他的面容隐藏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姜迟烟,不要那样对其他男人笑,我会疯掉的。”
姜迟烟沉默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时也不再开口,只是牵着姜迟烟的手,和她肩并肩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的街道。
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起,纠缠不清。
想到这几天就要回去,姜迟烟还是主动开口:“这次回m城之后,你打算让我做什么?之前乔蔓让我整理的资料,我还没有弄完。”
乔蔓手下的“诺亚”,表面是一间夜店,实际真正的买卖都是灰色业务,例如情报买卖、桃色交易、洗钱走私等等。
姜迟烟一直以来做的都是乔蔓交给她的琐碎零活,
简单来说,混日子。
温时早就有打算:
“以后你和乔蔓一起打理‘诺亚’,‘渊’需要新鲜血液,等回去以后,先招一批人进‘诺亚’,有合适的再送进‘渊’。”
姜迟烟有些犹豫:
“这样不好吧?‘诺亚’一直都是乔蔓在管,她又没有做错什么,我这样横插一杠算什么……”
温时“啧”了一声,很不耐烦地打断她:
“你老是这么在乎乔蔓的想法干什么?我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她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让她直接来找我。”
姜迟烟停下脚步,试图把手从温时掌心抽出来,试了两次没成功,她有些恼了: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你为什么从来不考虑我的立场?”
温时也来了脾气:
“姜迟烟,你最好动动脑子再说话,别把我惹毛了再来求饶。”
姜迟烟:“行,那你总该顾忌乔蔓的想法吧?你老是把我推到她面前,是恶心她还是恶心我?”
温时冷笑:“轮不到你操心她,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蠢得要命,哪天让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姜迟烟气得发抖,她和温时永远不在一个频道,根本沟通不下去。
两个人之间又陷入沉默,
温时有意配合姜迟烟的脚步,拖慢步子始终和她走在一个水平线。
身后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步子又乱又急。
温时警觉地回头,看到是个不过六七岁的当地小男孩,提着一篮玫瑰花,一路跟着他们。
小男孩用很蹩脚的英语央求温时买一束花送给女朋友。
温时看了姜迟烟一眼,抬手招呼小男孩近前来,
“多少钱?”
小男孩把花篮举高,却不说话,只是睁大眼睛盯着温时。
温时也不再追问价钱,从口袋里掏钱包,抽出几张钞票,买这一整篮子的花都绰绰有余。
他把钱递过去:“这些我全要了。”
不过眨眼间,小男孩猛地将花篮一扔,转身钻进一旁黑暗的小巷,瞬间没了踪影。
姜迟烟愣住了,只见温时弓着腰,一只手按在腹部,指缝间鲜血不停往外涌。
“温时!”
她喊得凄厉,冲上去抱住已经站立不稳的温时,摸到一手滑腻的温热液体,铁锈味的浓腥气直冲面门。
“别怕……我没事……”
温时把沾满血迹的手机塞进姜迟烟的手心,
“打给颂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