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利冲着某处节疤丢了一个“击退咒”后,打人柳果然像刚刚那样停下了舞动,三人趁此机会钻进了树下的那个黑洞。
黑暗、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最初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弯腰通过,哈利打头,魔杖尖端亮着“荧光闪烁”,德拉科紧随其后,赫敏断后,她的呼吸因为紧张而急促。
他们能听到前方隐约传来的罗恩惊恐的叫声和斑斑尖锐的吱吱声,这催促着他们不断加快脚步。
通道向上延伸,脚下变成了吱嘎作响的木质楼梯,仿佛随时会塌陷。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上爬,灰尘不断落下。
“这地方……”赫敏一边咳嗽一边小声说,借着哈利魔杖的光打量着周围布满蛛网的墙壁,“我们是在……”
“尖叫棚屋。”德拉科的声音从哈利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了然的冷静。
哈利感到自己的手被德拉科轻轻握了一下,又很快松开,仿佛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寻求安心的动作,但那份短暂的触碰让哈利的心跳漏了一拍,也让他更加镇定。
他们爬上最后几级台阶,来到一扇破败的木门前。罗恩的惨叫声和哭泣声清晰地从门后传来:“……走开!别过来!”
哈利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门。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罗恩瘫倒在房间中央一个积满灰尘、污渍斑斑的破垫子上,他的伤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脸上毫无血色,满是泪水和恐惧。
但他仍然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只不断挣扎尖叫的老鼠护在怀里。
他看到冲进来的哈利、德拉科和赫敏,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他用颤抖的手指指着他们身后,声音嘶哑地哭喊:
“这是个陷阱!他——他是那只狗!他是个阿尼玛格斯!”
三人猛地回头。
只见那个他们“收养”了许久、此刻本应以大黑狗形态待在斯莱特林宿舍里的生物,正以人的形态站在他们刚刚进来的那扇破门后面。
小天狼星·布莱克。
他看起来比通缉令上健壮许多,尽管穿着依旧破旧不合身,但并非想象中那样骨瘦如柴、肮脏不堪。
长长的黑发打理的极好,胡须浓密,与他身上破烂的衣服形成鲜明对比。
但那双灰色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复杂的光芒——有历经磨难的沧桑,有近乎疯狂的迫切,还有一种看到哈利和德拉科时的剧烈情绪波动。
随着他们的注视,那扇破烂的木门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自己慢悠悠地关上了,仿佛隔绝了唯一的退路。
西里斯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罗恩怀里的老鼠上,对三个举着魔杖对准他的孩子仿佛视而不见。
他的嘴角甚至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扭曲而意味不明的笑容,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看起来确实有几分骇人的疯狂。
罗恩被他这表情吓得魂飞魄散,以为他要对哈利不利,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勇气,竟然拖着伤腿挣扎着挪动了一下,试图用身体挡住哈利,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决:
“你要杀哈利的话……就把我们也一起杀了吧!”
德拉科闻言,极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用一种混合着嫌弃和不可思议的语气低声吐槽:“梅林啊,韦斯莱,你能不能别每次都下意识地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下水跟你一起‘壮烈’?”
赫敏也吓得脸色惨白,魔杖尖剧烈地颤抖着,对准西里斯。
至于哈利和德拉科,虽然也举着魔杖,姿态却显得有些微妙。
他们更像是摆出一个防御姿态,眼神里警惕有之,但更多的是一种紧绷的观望和等待,仿佛在期待着什么,或者说,在等待某个关键时刻的到来。
西里斯终于将目光从老鼠身上微微移开,扫过挡在哈利面前的罗恩,那双狂热的眼睛看向哈利,声音因为长期不说话和情绪激动而异常沙哑粗糙:“今晚……今晚死的人只会有一个……”
这话如同死亡的宣判,让赫敏倒吸一口凉气,罗恩更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以为他指的肯定是哈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除你武器!”
一道红色的光芒从房间另一个阴暗的角落射出,精准地击中了西里斯。
西里斯手中来自于罗恩的魔杖脱手飞出,他本人也被冲击力撞得一个趔趄,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看向光芒射来的方向。
莱姆斯从阴影中大步走出,他看起来风尘仆仆,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疲惫,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坚定。
他手中的魔杖稳稳地指着靠在墙上喘着粗气的西里斯。
“所有人,把魔杖放下!”莱姆斯的声音不容置疑,目光快速扫过四个惊魂未定的学生,尤其是在哈利和德拉科身上停顿了一瞬。
赫敏和罗恩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下意识地稍微放低了魔杖,但依然紧张万分。
莱姆斯一步步走向西里斯,他的眼神复杂极了,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愤怒、审视,以及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望。
他停在西里斯面前,魔杖几乎要戳到对方的胸口。
“well, well……”莱姆斯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小天狼星·布莱克……瞧瞧你这副……‘邋遢’样。”
他刻意加重了“邋遢”这个词,目光扫过对方虽然破旧但明显不算肮脏的衣服和相对健康些的体态,“看来这外表,终于勉强配得上你内心的疯狂了,是吗?”
靠在墙上的西里斯抬起头,灰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他喘着气,竟然也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某种针锋相对的意味:
“哦?莱姆斯……说到内心的疯狂……你不是最了解那是什么样的吗?”他意有所指地回敬道。
下一秒,出乎所有旁观者的意料,莱姆斯脸上的冰冷和嘲讽瞬间消失了。
他猛地伸出手,空着的那只手,伸向了西里斯。
莱姆斯的手抓住了西里斯的手臂,用力将他从墙上拉了起来。
然后,在四个孩子震惊的目光中,莱姆斯猛地张开手臂,和小天狼星·布莱克——这个传说中出卖他最好朋友、害死数百个麻瓜的疯狂杀人犯——紧紧地、用力地拥抱在了一起。
那不是一个友好的拥抱,充满了力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十二年积压的痛苦、误解、愤怒,和此刻汹涌澎湃的、失而复得的激动与悲伤。
两个男人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罗恩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赫敏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圆圆的,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
德拉科凑近哈利,用极低的声音,带着十足十的困惑和一丝斯莱特林式的八卦嘀咕:“梅林的袜子……我这个破烂舅舅和他这个狼人朋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利同样一脸茫然,摇了摇头,他虽然知道真相,但亲眼看到这对劫盗者兄弟在历经如此多的磨难后以这种方式重逢,所带来的冲击力依然巨大。
他只能低声回答:“我也……说不清楚。”
那紧紧相拥的力道仿佛要挤碎彼此骨骼中十二年的积怨与痛苦。
西里斯率先松开手,却依旧激动地抓着莱姆斯的肩膀,灰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迫切与仇恨。
他声音嘶哑地低吼,手指猛地指向罗恩怀里的那只老鼠:“莱姆斯!就是他!就是他!”
莱姆斯的脸上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只剩下沉重的痛苦和一种了然,他重重地点头,声音干涩:
“我知道……我看到了……地图……哈利告诉我了……”
他的目光也投向了那只僵硬的老鼠,眼神变得锐利。
“我们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 西里斯几乎是咆哮着,情绪完全失控,伸手就要去抢莱姆斯手中的魔杖。
这一幕彻底击溃了赫敏·格兰杰的心理防线。
她猛地向前一步,脸上写满了被背叛的震惊和恐惧,声音因为极度失望而颤抖:
“卢平教授!不……我那么信任您!我一直以为您是个好教授。
原来……原来你一直都是布莱克的朋友!你帮他潜入城堡!你……你之所以一直生病无法上课……”
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逻辑清晰地串联起了一切,“是因为你是狼人!每到月圆之夜就必须变身!”
莱姆斯转向赫敏,他的表情深沉而复杂,没有否认,只是深深地望着她:“你知道这件事……多久了,格兰杰小姐?”
赫敏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声音依旧带着哽咽:“自从……自从我完成了斯内普教授布置的关于识别狼人的论文之后。所有的症状……都吻合。”
“非凡的智力……”莱姆斯轻声说,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由衷的赞赏,但这赞赏在此刻显得如此诡异,“你确实是我教过的最聪明的小女巫。”
不过显然,这赞赏无法缓和此刻尖叫棚屋内紧张的气氛。
西里斯依旧死死盯着斑斑,重复着:“杀了他!莱姆斯,我们必须杀了他!”
莱姆斯的脸上挣扎着,理智与复仇的渴望在交战。他看着近乎疯狂的老友,又看看哈利那双绿色的眼睛。
最终,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却又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自己手中的魔杖递向了西里斯。
“西里斯……”莱姆斯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你可以……动手。但在那之前,给我们一分钟……至少,让我们告诉哈利……为什么。让他知道真相。”
西里斯一把抓过魔杖,那双灰眼睛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魔杖尖猛地对准了罗恩怀里的老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除你武器!”
又一道耀眼的红光从门口疾射而来,精准地击中了小天狼星的手腕。
他痛哼一声,刚拿到手的魔杖再次脱手飞了出去。
西弗勒斯如同复仇的黑色幽灵般站在门口,他脸色铁青,黑色的眼睛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纯粹的仇恨和杀意。
他大步踏入房间,魔杖先是精准地指向了被击退、撞在墙上的西里斯,然后又猛地转向了莱姆斯。
“哦,真是一出感人的重逢戏码,卢平!”西弗勒斯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异常冰冷丝滑,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窝藏通缉犯?我早就该知道!你们两个……臭味相投的叛徒和怪物!”
“西弗勒斯,不是你想的那样!”莱姆斯急忙试图解释,张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听我说——”
“闭嘴!狼人!”西弗勒斯厉声打断他,魔杖尖迸发出危险的火花,“今晚,阿兹卡班将迎来它的两个新住户!或者……直接在这里解决你们更省事!”
他的杀意毫不掩饰,尤其是针对西里斯。
西里斯靠着墙,捂着手腕,却对着西弗勒斯露出了一个极其恶劣、充满挑衅的疯狂笑容。
莱姆斯看着这对峙的、恨不得立刻杀死对方的两人,脸上露出了极度无奈和疲惫的神情,他几乎是低声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梅林啊……当级长的时候就劝不住你们……现在当教授了……居然还是劝不住……”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罗恩惊恐地拉了拉赫敏的袖子。
赫敏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了魔杖,颤抖地对准了斯内普教授,想保护她所认为的“受害者”。
但站在她附近的德拉科反应更快,他不动声色地迅速上前一步,轻轻按下了赫敏的手臂,对她摇了摇头,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警告。
同时,他看似无意地移动了一下位置,恰好挡住了那扇唯一可以逃跑的破烂木门,切断了任何人的退路。
然后,德拉科转向西弗勒斯,用他面对西弗勒斯时惯有的恭敬和恳求的语调开口:“教父,你先冷静一点,别那么生气。”
西弗勒斯冰冷的目光扫向他:“德拉科?你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我还没跟你算账!”
“教父,”接收到他的眼神威胁,德拉科努力维持着镇定,语速平稳,“我和哈利……我们之前无意中窥探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线索。关于彼得·佩迪鲁的。”
他刻意提到了这个名字,“事情或许并非表面那样。请您……至少给布莱克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听完之后,如果您仍然认为他有罪,再动手不迟。”
西弗勒斯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的杀意未减,但似乎因为德拉科的介入而略微迟疑了一瞬。
就在这时,靠着墙的西里斯猛地抬起头,他用没受伤的手,再次指向了罗恩——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指向了罗恩怀里那只死命挣扎想要逃跑的老鼠。
“是他!他就在那儿!”西里斯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嘶哑破裂。
罗恩吓得差点跳起来,把老鼠更紧地护在怀里,声音尖利:“不可能是我!你疯了吗?!”
西里斯看着罗恩那副护着“宝贝宠物”的样子,气得几乎要笑出来,他猛地放下手,无语地吼道:“不是你这个红头发的小巨怪!是你的耗子!你怀里那只肮脏的、卑劣的耗子!”
“斑斑?”罗恩一脸难以置信,低头看了看怀里瑟瑟发抖的老鼠,“你胡说!斑斑已经在我们家待了——”
“——十二年!”西里斯厉声打断他,声音如同冰冷的刀子,“一只普通的耗子能活那么久吗?!啊?!你告诉我!看看它!仔细看看!它前爪缺了一根趾头,是不是?!”
罗恩愣住了,下意识地低头查看。斑斑确实缺了一根前爪趾头。
“那……那又怎么样?”罗恩的声音开始有些动摇,但还是不愿相信。
一直沉默旁观的哈利,此刻用一种超乎年龄的冷静开口补充,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当时……在追捕布莱克……和彼得的时候,追捕者们只找到了彼得的一根手指。”
西里斯猛地看向哈利,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一种“你终于明白了”的激动,他声音沙哑地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那个懦夫!他自己砍下来的!制造了他被炸死的假象!骗过了所有人!然后他就变形……变成了那只耗子!躲藏了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