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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的意识中,米雅的困惑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易,你们的能量场会不会受到温度影响?就像金属热胀冷缩一样,频率也会变?)

她的意念裹挟着细碎的焦虑,像怕被打断的提问者,话音未落便已埋头演算。

意识流里闪过 “热力学第二定律”“熵增” 等陌生词汇,像一串闪烁的符号在易的感知中炸开。

易凝神细想,将掌心贴在星落法杖的星辰碎片上。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杖身内部传来细微的嗡鸣 —— 那是能量流动的频率。

他尝试调动一丝冰霜之力,碎片表面凝结出薄霜,嗡鸣骤然低沉;再注入暖意,霜层消融,频率又轻快起来,像琴弦被不同力度拨动。

(会的。)他将这组感知转化为清晰的意念传递过去,

(焰心矿在烈火中频率会飙升,冰晶石遇冷则会沉缓,像沉睡的呼吸。)

他勾勒出焰心矿从每秒三百八十一次到五百余次的波动曲线,像一道陡峭的山岭在意识中铺展。

(温度每升高十度,它的共振峰值就会向高频偏移。)

米雅的意识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 “沙沙””声愈发急促,像急雨打在窗棂。

易能 “看” 到她的笔记本上布满公式,潦草的字迹间画着无数条交叉的曲线,有的像火焰跳跃,有的似寒冰凝结。

(天哪…… 这特性太奇怪了,但也太有意思了!)

她的意念突然迸发兴奋的火花,像发现宝藏的孩童,(有点像某种非线性光学晶体…… 温度系数居然是正的?让我调整一下模型……)

易静候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灰岩镇的晨雾正从窗缝渗入,带着河风的潮湿,在烛火中凝成细小的水珠。

行政厅外传来卫兵换岗的脚步声,铠甲碰撞的脆响与远处码头的号子遥相呼应,构成一幅鲜活的晨景。

而他的意识深处,米雅的思维仍在高速运转,那些复杂的推导像精密的齿轮,咬合着、转动着,试图将魔法世界的能量规律塞进科学的框架。

然而,齿轮终究卡壳了。

良久的沉默后,米雅的意念带着浓浓的疲惫传来,像耗尽电量的灯珠:(对不起,易…… 这个模型比我想象的难太多了。变量太多,很多参数无法精确量化,我的数学工具好像不太够用了…… 可能需要更高级的数学理论,或者…… 我暂时还想不出来。)

她的意识流变得缓慢而微弱,像将熄的烛火,连带着易都能感受到她太阳穴突突的跳动。

(无妨!)

易立刻传递去宽慰的意念,像轻抚她的发顶,

(你已经给了我极大的启发。比如 “混沌效应”,或许就是我之前使用空间力量时偶尔失控的原因。)

他想起某次尝试撕裂空间时,能量突然像脱缰的野马反噬自身,当时只当是精神力不足,此刻才惊觉或许是多重频率耦合的乱流,

(休息一下吧,别累着了。)

米雅的意识轻轻 “蹭” 了蹭他的意念,像撒娇的小猫:(好吧…… 等我明天精神好点,再看看那本《非线性动力学》…… 说不定能找到新方法。)

她的意念渐渐沉缓,像退潮的海,只留下浅浅的涟漪。易切断深度连接,保留一丝若有若无的感知,确保她能安稳入睡。

他 “看” 到米雅蜷缩在病床上,笔记本滑落在地,监护仪的绿线平稳起伏,像月光下的湖面。

窗外的天快亮了,京都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连化疗后苍白的脸颊都染上了几分柔和。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斜斜照进书房。

那箱频率淬火的武器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刀身的水纹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随着光线流动。

易走到箱前,指尖拂过一柄短剑的刃口,触感温润如玉石 —— 这是布伦特大师掺入焰心矿粉末的杰作,既能承受高频振动,又能传导冰霜之力。

“科尔!” 他扬声唤道。

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像小鹿踏过草地。

科尔推门而入,皮靴上还沾着晨露,脸上带着惯有的精明笑意:“大人,您叫我?”

“选几件样品,给哈维管事送去。” 易指着箱中的长刀、短剑与矛头,“让他评估一下,顺便问问金雀花商会的商队何时能到。”

科尔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柄长刀。

刀身狭长,暗银色的表面流淌着水纹,在阳光下微微颤动。

他曾亲眼见布伦特测试 —— 一刀劈开三块叠在一起的铁甲,刃口却连一丝缺口都没有。

“明白,大人。哈维先生是识货的人,他一定会大吃一惊。”

果然,不到晌午,行政厅的门就被哈维管事 “砰” 地推开。

他那一丝不苟的假发歪在一边,丝绸马甲上沾着汗渍,手里紧紧攥着那柄长刀,刀鞘早被扔在了路上。

“大人!妙啊!妙极了!”

他几乎语无伦次,快步冲到桌前,将长刀 “啪” 地拍在桌上,声音因激动而发颤,“这工艺!这材质!您看这纹路 ——”

他用手指轻轻抚过刀身的水纹,指尖的颤抖几乎要触碎那层流动的光,

“这是…… 这是金属自己‘长’出来的?太不可思议了!我经营商会这么多年,从王都到边境,见过的名刃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制式武器!不,这根本不能称之为制式武器,这简直是大师级的艺术品,却又带着量产的可能!”

他激动地挥舞手臂,差点碰倒桌上的墨水瓶。

易眼疾手快扶住瓶子,墨汁在瓶中晃出细小的漩涡。

“王都的那些贵族老爷、将军们,还有那些顶尖的佣兵团,为了这样的武器绝对会抢破头!您知道吗?上次皇家骑士团求购一批上好的长剑,光是定金就给了三千金币!要是他们看到这个……”

哈维搓着手,眼睛里闪烁着金币的光芒,“这根本不是价格的问题,这是有价无市!有多少他们能吃下多少!”

易平静地看着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 “笃笃” 的轻响。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像未出鞘的剑。“哈维管事,武器的价值我清楚,但眼下法伦斯塔和灰岩镇更需要的是物资。”

哈维立刻收敛了兴奋,挺直腰板,脸上露出商人特有的精明:“大人说的是。粮食、药材、盐铁…… 这些都包在我身上。”

他凑近几步,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分享秘密的喜悦,“大人,真是巧了!过几日,伊薇娜执事将会亲自带领一支大型商队抵达边境进行大宗采购,主要是为皇家军队筹备冬装和武器。灰岩镇是北境的重要枢纽,她必然会在此停留。若是让她看到这批宝贝…… 以她的眼光和魄力,必定会给出一个让我们都惊喜的价格!说不定会直接包圆!”

“伊薇娜执事?”

易微微挑眉。

记忆中,那个穿着绛紫色商会制服的女子总是笑意盈盈,却在他初到灰岩镇被城门守卫刁难时,不动声色地解了围。

她递给他的那枚金雀花徽章,至今还别在他的内侧衣襟上。

可以说,法伦斯塔的转机,正是从那次相遇开始的。

“很好。”

他点头,

“此事由你全权接洽。价格可以优渥,但我们要优先换取急需的物资:药材里的金疮药、止血草要多备;盐要粗盐,既能食用也能消毒;粮食要能长期储存的黑麦和干肉。具体的清单,稍后我会让莉亚给你。”

“放心!包在我身上!”

哈维拍着胸脯保证,目光却像黏在了那箱武器上,仿佛已经看到了堆积如山的金币和物资。

他小心翼翼地将长刀放回箱中,又贪婪地看了一眼,才躬身告退,脚步轻快得像踩着弹簧。

哈维刚走,前厅就传来压抑的争执声。

艾拉的声音平稳如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硬,另一个声音则像淬了冰的钢针,充满戾气。

易的意识如无形的线,悄然延伸过去。

前厅里,艾拉一身银甲,阳光在甲胄上流淌,折射出冷冽的光。

她手按剑柄,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眼神却如绷紧的弓弦。

对面站着的男子穿着铁岩堡的深蓝色披风,边缘绣着银色鹰隼纹章,下巴抬得老高,正是昨日入城的信使头领 —— 沃克。

“艾拉队长!” 沃克的声音冷硬如铁,几乎是用鼻孔对着艾拉,

“我代表冈瑟?冯?艾森哈特伯爵,正式就格里掌柜被非法拘禁、及其粮行粮食被非法掠夺一事,提出最强烈的抗议和质问!你们必须立刻放人、归还货物,并做出赔偿!否则,这将是铁岩堡对灰岩镇的严重挑衅!”

艾拉微微欠身,语气客气得像对待贵宾:“沃克特使,一路辛苦了。您说的事情,我已经详细记录在案。只是很不巧,城主大人日前处理公务时旧伤复发,至今仍在静养,无法理事。如此重要的事务,实在不是我这个代管队长能擅自做主的。您的诉求,我已一字不差地记下,待城主大人伤势好转,必定第一时间呈报。”

“旧伤复发?”

沃克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像暴风雨前的天空,“艾拉队长,这种借口未免太敷衍了!格里被关押,粮食被分发,这可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你们城主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旧伤复发’了?”

“哦,那是遵照城主大人以前的指令执行的。”

艾拉笑容不变,甚至添了几分温和,

“具体律法依据,文书房里都有存档,包括格里掌柜囤积居奇、哄抬粮价的证据,还有镇民的证词。特使若有疑问,不妨等城主大人康复后,再来查阅?或者,您也可以先去驿馆休息,那里已备好上好的酒菜,等城主大人能见客了,我再派人通知您?”

这番话像软绵的棉花,让沃克的怒火无处发泄。他脸色涨得通红,呼吸粗重如牛,腰间的佩剑随着他的怒气微微颤动,发出 “嗡嗡” 的低鸣。

“好!好得很!” 他咬牙切齿,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们灰岩镇就是这样对待邻邦的善意和质询的?包庇罪犯,掠夺财产!我看你们是铁了心要破坏北境的安宁!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伯爵大人将此事上奏王都,请元老院和陛下公断!到时候,看你们还如何狡辩!”

“特使言重了。”

艾拉再次躬身,态度恭敬如风中芦苇,看似柔弱却韧性十足,“灰岩镇一直恪守帝国律法,尊重所有友邦。您的话,我也会一并转达给城主大人。”

“哼!我们走着瞧!”

沃克见威胁无效,狠狠一甩披风,转身大步离去。

披风带起的风差点吹倒门口的盆栽,随从们连忙跟上,脚步沉重得像在发泄怒火。

易的意识始终锁定着他们,目光却越过沃克,落在他身后一名看似普通的随从身上。

那人穿着灰扑扑的皮甲,腰间别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双手拢在袖中,仿佛畏寒。

他低着头,没人能看清他的脸,连走路的姿态都谦卑得近乎佝偻,像个随时会被主子呵斥的下人。

但在易的感知中,此人周身萦绕着一股极其隐晦、扭曲的能量场。

那能量阴冷刺骨,像腊月的寒风灌进领口,却又带着死寂的粘稠,仿佛能吞噬周围的一切光与热。

它既没有火系的灼热,也没有水系的温润,更没有土系的厚重,倒像是一片虚无的黑暗,沉淀着负能量、破碎的灵魂碎片,以及某种黑暗仪式残留的腥气 —— 像腐烂的沼泽散发的毒气。

“暗黑魔法……”

易在心中默念。

他的魔法知识不算渊博,但这种纯粹源于邪恶的频率特征,与他偶尔从塞弗伦身上捕捉到的气息隐隐相似,却更精纯、更隐蔽。

此人距离大法师境界恐怕仅一步之遥,且极其擅长伪装,像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

易集中精神,如同用无形的刻刀,将这股独特而令人厌恶的频率特征深深烙印在感知深处。

这是一个危险的标记,像地图上圈出的陷阱,日后一旦再现,他必能第一时间察觉。

“看来,铁隼伯爵手下,还真是藏龙卧虎。”

易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画了个圈。

他已想好了应对之法 —— 让艾拉加强行政厅和粮仓的守卫,同时将侦测符文的范围扩大到整个城镇,一旦这股黑暗能量靠近,即刻示警。

前厅恢复了安静,艾拉转身朝书房走来,甲胄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易收回意识,看向窗外。

灰岩镇的街道已恢复了往日的喧嚣:货郎摇着铜铃走过,铃声里混着孩童的嬉笑;铁匠铺传来 “叮叮当当” 的打铁声,火星溅在青石板上,像转瞬即逝的星辰;两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追着一只瘸腿的土狗跑过,裙摆扫起的尘土在阳光下跳舞。

这片平静之下,暗流却在加速涌动。

易忽然想起米雅,便将一丝意念投向那个遥远的病房。

她应该醒了吧?会不会还在纠结那个能量模型?

意识穿过时空壁垒,他 “看” 到米雅的病房。

阳光透过窗户,在被单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监护仪的滴答声规律得像节拍器。

米雅靠在床头,脸色比清晨好了些,正捧着一本《量子宇宙》看得入神,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走廊上,一名护士推着换药车缓缓走来。

粉色的护士服,戴着口罩,步履轻盈得像猫。

她核对手里的输液单,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车轮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 “轱辘” 声,渐渐靠近米雅的病房。

米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意识微微一动,像伸懒腰的小猫。

或许是昨夜的高强度计算意外增强了她的感知,又或许只是巧合 —— 她那还不稳定的、探索性的意识碎片,如同一个笨拙的触手,猛地 “戳” 了出去,无意识地撞入了护士的精神。

“嗡……”

易清晰地 “听” 到一声极其细微的精神嗡鸣,像琴弦被不经意拨动,发出低沉的共振。

门外的护士猛地顿住脚步,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困惑与茫然。

她的眼神瞬间失焦,像蒙尘的玻璃,手里的输液单飘落在地。

推车也停了下来,药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她身体晃了晃,软软地瘫倒下去,撞在墙上发出轻微的闷响,然后顺着墙壁滑倒在地,昏迷不醒,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唾液。

(…… 咦?)米雅的意识里充满了懵懂和惊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怎么了?外面什么声音?好像有人摔倒了……)

易先是愕然,随即忍不住低笑出声。

笑声通过意识连接传递过去,带着明显的揶揄:(没什么,一位护士小姐似乎太累了,需要稍微休息一下。)

米雅的意识立刻变得警觉和慌乱,像受惊的小鹿:(啊?不会是我…… 我刚才好像…… 感觉到外面有人,然后就…… 我不是故意的!天哪!怎么办?会不会被发现?她没事吧?)

她的意识流急促而混乱,像被风吹乱的线团,连带着易都能感受到她脸颊发烫的热度,像被火烧了一样。

她 “看” 着门外闻声赶来的医生和护工围在护士身边,有的掐人中,有的高声叫着 “小李”,有的跑去推急救车,一阵忙乱。

护士的睫毛动了动,却没睁开眼,嘴角的唾液亮晶晶的,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她…… 她好像醒不过来……)

米雅的意念带着哭腔,(会不会是我把她弄伤了?易,我是不是闯祸了?)

易强忍着笑意,安抚道:(别担心,她只是精神受到了一点轻微的冲击,就像突然被强光晃了眼,过会儿就会醒。没人会发现是你做的,这只是个意外。)

他能 “看到” 护士的生命体征平稳,只是大脑暂时宕机,便放下心来。

米雅的意识依旧紧绷着,像拉满的弓弦:(真的吗?可他们好像很紧张…… 医生在翻她的眼皮,护工在摸她的脉搏……)

她的意念偷偷探出门外,像个好奇又害怕的小偷,(啊!她动了!她好像要醒了!)

果然,那护士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眼神迷茫得像刚睡醒的猫。她看着围在身边的人,喃喃道:“我…… 我怎么在这儿?”

医生松了口气,没好气道:“你这丫头,是不是熬夜玩手机了?走着路都能睡着!快起来,还有病人等着换药呢!”

护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挣扎着站起来,捡起地上的输液单,推着车匆匆离去,仿佛刚才的昏迷只是一场错觉。

米雅的意识这才松弛下来,像泄了气的皮球:(呼…… 吓死我了……)她的意念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却又忍不住好奇,(易,我刚才那是…… 魔法吗?就像你用的那种?)

易沉吟片刻,答道:(或许吧,这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精神共鸣,就像两个音叉靠得太近,一个振动时会带动另一个。你的精神力在计算时变得格外活跃,恰好触碰到了她的精神场,仅此而已。”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这也说明,你的意识感知在变强,就像幼苗破土而出。或许以后,你能像我一样,更清晰地‘看到’我的世界。”

米雅的意识瞬间被好奇取代了慌乱,像发现新玩具的孩子:“真的吗?我也能看到灰岩镇的街道?看到你说的那些佣兵、铁匠,还有那条大白河?”

(当然。)

易笑着,将灰岩镇码头的景象传递过去 —— 货船正在卸货,搬运工扛着麻袋吆喝,河风吹起他们的粗布褂子,远处的白帆像展翅的鸟。

(等你精神好些,我们可以试试。)

米雅的意识雀跃起来,像跳动的火焰:“好呀好呀!我还想看看你说的‘灰烬之鹰’的旗帜,是不是真的像你描述的那样,红得像燃烧的火。”

(会有机会的。)

易的目光落在窗外,铁岩堡信使的马蹄声早已远去,但那股黑暗能量的余味仍在空气中弥漫,像未散的阴霾。

(不过现在,你该好好休息了。莱茵博士说不定很快就会来查房,别让他看出异样。)

提到莱茵博士,米雅的意识立刻警惕起来,像受惊的刺猬:“嗯!我知道了。他昨天还拿着我的血液样本念叨‘能量场异常’,怪怪的。”

她的意念偷偷指了指床头柜上的试管,里面的红色液体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他说今天还要做什么‘深度检测’,我总觉得不太舒服。”

易的眼神沉了沉。

莱茵博士的身影在他的意识中浮现 —— 白大褂,金边眼镜,手指总是无意识地敲着病历夹,身上有种消毒水与臭氧混合的怪味。

此人对米雅的异常能量波动过于关心,若让他发现米雅能无意识影响他人精神,后果不堪设想。

(别担心,)他安抚道,(我会看着的。如果他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我会告诉你。)

米雅的意识安心下来,像被阳光晒暖的小猫:“嗯!有你在,我不怕。”

她打了个哈欠,意识渐渐昏沉,

(我先睡一会儿…… 等我醒了,再帮你想那个能量模型……)

(睡吧。)易轻声回应,切断了大部分意识连接,只留下一丝微弱的感知,像系着一根看不见的线。

书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火星的轻响。

易走到桌边,摊开一张新的羊皮纸,提笔蘸墨。

狼毫笔饱蘸浓墨,在纸上划过的 “沙沙” 声格外清晰,像春蚕啃食桑叶。

他写下一行字:“加强对铁岩堡信使及其随从的监控,尤其注意那个披灰皮甲、持锈短剑者,其能量特征为……”

他停顿片刻,将那股阴冷死寂的频率特征转化为一连串符文,像扭曲的蛇,“若其离开驿馆,即刻汇报。”

写完,他唤来艾拉,将纸条递给她:“让最可靠的斥候去办,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艾拉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符文,眉头微蹙:“大人,这是……”

“一个危险的标记。” 易沉声道,“此人或许比沃克更棘手,务必小心。”

艾拉郑重点头:“属下明白。”

她转身离去,银甲的反光在门口一闪而逝。

易走到窗边,望着灰岩镇的方向。

阳光已升至头顶,将街道晒得暖洋洋的,镇民们的身影在光影中移动,像跳动的音符。

但他知道,平静只是表象。铁岩堡的密函、码头的弩箭、潜伏的暗黑法师,还有王都那些看不见的博弈,正像一张无形的网,缓缓收紧。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腕间的盘龙胎记,那里传来微微的暖意,与米雅的意识遥相呼应。

两个世界,两种智慧,此刻正以一种奇妙的方式交织在一起,像两股溪流汇入同一片海洋。

风暴将至,但他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易拿起星落法杖,杖顶的星辰碎片在阳光下闪烁,仿佛有生命般轻轻颤动。

他仿佛能感受到法伦斯塔的工坊里,布伦特正带领学徒们锻造新的兵器;能听到灰岩镇的水利工地上,劳工们的号子声越来越响亮;甚至能 “看” 到米雅在梦中蹙起的眉头,像在解一道复杂的难题。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像一盘精心布局的棋。

而他,只需静待落子的时机。

暮色渐浓时,科尔匆匆赶回,脸上带着兴奋与凝重:“大人,哈维管事那边传来消息,伊薇娜执事的商队已过赫利尔隘口,预计明日午后抵达。另外……”

他压低声音,“铁岩堡的信使在驿馆里没安分,沃克刚才派人去了码头,似乎在和那批‘布匹’的押运者接头。”

易点点头,并不意外:“知道了。让艾拉加派暗哨,盯紧码头和驿馆之间的动静。”

“是!” 科尔应声退下。

夜幕像巨大的黑丝绒覆盖了灰岩镇,行政厅的烛火却彻夜未熄。

易坐在书桌前,星落法杖斜靠在桌边,杖身的星辰碎片与他腕间的胎记隐隐共鸣,发出微光。

他的意识一半笼罩着灰岩镇的暗流,一半连接着京都病房里平稳的呼吸,像一个守夜人,守护着两个世界的平衡。

凌晨时分,艾拉再次来报:“大人,沃克的随从离开了驿馆,去向不明。但我们的人在他经过的巷子里,发现了这个。”

她递上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一行潦草的字:“黑鸦已就位,静待风起。”

易展开纸条,指尖拂过那行字,纸页瞬间凝结出薄霜,将字迹冻成冰痕。

他冷笑一声:“风,很快就会来了。”

窗外,一只夜枭掠过,发出 “咕咕” 的啼鸣,像在应和他的话。而在遥远的京都医院,米雅翻了个身,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梦到了什么温暖的场景。两个世界的夜晚,都还很长,但黎明已在不远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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