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心璃倾尽所有,燃尽自身灵性与生命本源所释放的“初光”,如同在萨鲁曼那无边无际、充斥着死亡与绝望的黑暗领域中,硬生生投入了一颗炽热夺目的白色太阳。光芒所及之处,粘稠如墨的死亡气息如同被灼烧般剧烈蒸腾、退散,那无处不在、侵蚀心神的负面低语与灵魂尖啸被强行压制、净化。温暖、纯净、带着新生气息的光明力量,为这片被死亡统治的区域带来了久违的生机感,极大地缓解了龙皓晨等人承受的庞大压力,仿佛在即将溺毙的深渊中,抓住了一根坚实的浮木。
然而,这光芒虽强,终究是无根之萍,源自一个灵力几乎耗尽、生命本源受损的少女。它就像风暴海洋中一座孤零零的灯塔,光芒顽强,却无法改变四周怒涛汹涌的本质。
萨鲁曼最初的惊疑,迅速被一种被蝼蚁挑衅、权威受损的暴怒所取代。他那燃烧着幽绿魂火的眼眶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戏谑与残忍。
“垂死挣扎,徒增笑耳!”
沙哑晦涩的亡灵语再次响起,带着令人牙酸的魔力震荡。他手中那柄镶嵌着硕大幽魂宝石的骨制法杖猛地顿在空中,杖端的宝石爆发出更加深邃、更加不祥的幽绿光芒。
刹那间,更多的、颜色更加深沉、轨迹更加刁钻的诅咒射线,如同毒蛇出洞,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那不断摇曳的“初光”光域!与此同时,地面上的法阵纹路疯狂闪烁,更多的、形态更加狰狞恐怖的高阶亡灵生物被召唤出来——身披残破重甲、眼眶中跳动着猩红灵魂之火的黑骑士,体型庞大、由无数碎骨拼凑而成的骸骨巨魔,以及发出无声尖啸、能够直接攻击灵魂的怨灵集合体……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悍不畏死地、层层叠叠地涌向那小小的光明区域,誓要将这最后的光明彻底扑灭、吞噬!
“顶住!”龙皓晨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光雨芙蓉剑划出璀璨却带着疲态的弧光,将一道射向韩羽的即死诅咒险之又险地劈散。他自己却因为强行催动所剩无几的灵力,脸色一阵潮红,嘴角再次溢出血丝。
王原原手中的巨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格挡黑骑士沉重的劈砍,都让她手臂剧颤,盾面上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进一步蔓延。司马仙挥舞光之大力丸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挥击都显得异常沉重,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轻易地将亡灵砸碎。采儿的身影在亡灵潮水中时隐时现,匕首的寒光依旧致命,但她的步伐已不如最初那般灵动,肩头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不断渗出鲜血。韩羽瘫坐在光域边缘,脸色灰败,连维持最基本的鼓舞光环都变得极其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们浴血奋战。
光域在亡灵狂潮和诅咒射线的疯狂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剧烈地闪烁、摇曳,范围被不断地压缩、再压缩。那温暖的光芒边缘,已经开始变得模糊、黯淡,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绝望的阴霾,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每一个人刚刚燃起希望的心。
林轩半跪在光域最中心,小心翼翼地扶着因脱力而昏迷过去的洛心璃。她的身体轻得像是一片羽毛,脸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原本温润柔软的唇瓣此刻干裂黯淡,微弱的呼吸几乎细不可闻,仿佛生命之火随时会熄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体内那原本蓬勃的生命气息,此刻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那是燃尽了一切后才有的枯竭。
他抬起头,赤红的双目透过淡金色的结界,看到龙皓晨为了替他挡下一道偷袭的诅咒而险象环生,看到王原原的盾牌在亡灵的猛击下碎片飞溅,看到司马仙浑身浴血却依旧咆哮着挡在最前面,看到采儿踉跄的身影和韩羽绝望的眼神……
同伴们濒临极限的挣扎,怀中少女微弱将熄的生命之火,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般不断压迫而来的、令人窒息的死亡威胁……这一切,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刺入他的脑海,刺入他灵魂的最深处!
一直以来,被他以钢铁般的意志强行压抑、封锁在血脉和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那源自古老传承、背负着与黑暗共生却又必须与之抗争的宿命力量,那充满了暴戾、毁灭与绝对寂灭气息的本源……在这一刻,被这极致的愤怒、心痛与守护的执念,彻底点燃!引爆!
“呃…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类所能发出的、混合了极致痛苦、暴怒、以及某种枷锁破碎般快意的低沉咆哮,猛地从林轩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带着令灵魂战栗的寒意与毁灭意志!
他轻轻地将洛心璃平放在光域中心最安全的位置,动作甚至带着一种异样的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她的沉睡。然而,当他再次直起身躯时,整个人的气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剧变!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他施展任何戒律法术时都要恐怖、纯粹、霸道无数倍的毁灭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骤然苏醒,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肉眼可见的灰黑色能量风暴冲天而起,将他周身的光线都扭曲、吞噬!他脚下坚实的地面,在这股纯粹毁灭意志的压迫下,竟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他手中那柄一直陪伴左右的玄铁重剑,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发出了兴奋而嗜血的嗡鸣!剑身之上,那些原本古朴黯淡、看似装饰的神秘纹路,此刻如同被熔岩灌注般,瞬间亮起了刺目而诡异的暗红色光芒,并且如同活物般在剑身上缓缓流淌、蠕动!原本只是雏形的灰黑色毁灭剑意,此刻彻底凝实、爆发,化作实质般的黑色罡气,缠绕在剑身周围,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湮灭的细微噼啪声!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双眼!原本因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瞳孔,此刻彻底被一种纯粹的、没有丝毫杂质的漆黑所取代!那是一种吞噬一切光明的、绝对的黑暗!但在这片令人绝望的黑暗中央,却又燃烧着两点微小却无比刺眼的暗红色火焰!那火焰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焚尽万物、终结一切的疯狂意志!
此刻,他体内那源自戒律的神圣秩序之力,似乎被这极致纯粹的毁灭意志暂时压制,或者说,以一种极其危险的方式被强行融合了。现在的林轩,不再是那个秉持秩序、守护光明的戒律执行者,更像是一尊自远古洪荒走来的、执掌毁灭权柄的化身!
“毁灭…领域!”
沙哑、冰冷,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法则的力量。
以他双脚站立之处为原点,一片灰黑色的领域,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墨,瞬间扩散开来!这领域的范围,远不及萨鲁曼那笼罩整个山巅的死亡领域广阔,但其霸道、其纯粹、其优先级,却似乎更高!
毁灭领域所及之处,萨鲁曼死亡领域那粘稠的黑暗如同遇到了克星,剧烈地沸腾、蒸发、退避!那些汹涌而来的诅咒射线,在触及领域边缘的瞬间,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而那些咆哮着冲入领域范围内的亡灵生物——无论是黑骑士、骸骨巨魔还是无形怨灵,它们的动作瞬间僵直,随后,构成它们身体的死亡能量、骨骼、魂火,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消散,仿佛被一种无形的、来自存在层面的力量直接抹除!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他动了!
身影如同鬼魅,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在原地留下了一道凝而不散的灰黑色残影!他手中的玄铁重剑,不再是简单的劈砍挥砸,而是化作了死亡本身划过的轨迹!
一剑挥出,无声无息,数道从不同角度射来的、足以瞬间剥夺五阶强者生命的诅咒射线,在剑罡掠过之时,直接化为虚无!
再一剑横扫,一片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黑武士和骷髅海,如同被飓风席卷的沙堡,成片成片地坍塌、粉碎,最终化作最细微的尘埃,飘散在毁灭领域之中!
他甚至没有理会周围那些杂兵,那双燃烧着暗红火焰的漆黑眼眸,自始至终,都死死地锁定着空中那由无数怨魂托举、此刻终于露出惊疑不定神色的萨鲁曼!
他动了!一步踏出,脚下的地面在毁灭气息的侵蚀下再次下陷!他竟直接朝着空中的萨鲁曼发起了冲锋!灰黑色的毁灭领域随着他的移动而向前碾压,与萨鲁曼的死亡领域正面碰撞!
嗤——嗤嗤——!!!
两种性质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领域力量剧烈地相互侵蚀、挤压、湮灭,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强酸腐蚀金属般的刺耳声响!毁灭领域虽然范围较小,却极其凝练,所过之处,死亡领域节节败退,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萨鲁曼那一直保持着高高在上、戏谑姿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凝重的神色。它从那灰黑色的领域和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足以威胁到它存在的恐怖力量!那是一种凌驾于普通元素、甚至凌驾于死亡规则之上的、更为本质的终结之力!
“怎么可能?!你这卑微的人类……这到底是什么力量?!”萨鲁曼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咆哮,手中骨杖急点,幽绿的光芒大盛!一道道比之前更加粗大、蕴含着即死、衰老、腐化、灵魂撕裂等多种效果的诅咒光环,以及数支由高度凝聚的死亡能量构成的、足以洞穿传奇铠甲的“死亡之指”,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步步逼近的林轩!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六阶强者瞬间毙命十次的恐怖攻击,此刻的林轩,仿佛彻底无视了它们的存在!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格挡或闪避的动作!毁灭剑罡自行缭绕周身,那些强大的亡灵魔法和即死诅咒,在靠近他身体一定范围时,便被那霸道无比的毁灭剑意和领域力量强行斩碎、湮灭、吸收!他就这样,硬顶着漫天飞舞的死亡魔法,一步步,坚定而缓慢地,踏着虚空,朝着萨鲁曼逼近!死亡领域的侵蚀,似乎对他那被毁灭意志充斥的身躯,效果大打折扣!
“死!”
林轩终于发出了开战以来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清晰的音节。这个字冰冷、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宣判。
他双手握紧那流淌着暗红纹路的玄铁重剑,举过头顶。所有的毁灭剑罡、所有的灰黑色领域力量,仿佛百川归海般,疯狂地向剑身汇聚!重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剑身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塌陷,显现出细微的黑色裂纹!
下一秒,他对着前方那惊骇欲绝的萨鲁曼,对着那庞大的死亡领域核心,悍然斩下!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有最纯粹、最极致的毁灭意志!剑罡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犁开了一道永恒的伤疤,留下了一道久久无法弥合的漆黑轨迹!仿佛真的要,将这被死亡笼罩的天空,连同那高高在上的亡灵君主,一并劈开!斩碎!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