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澈用完晚膳,便被姬煜川吩咐内侍送回乾清宫,而他自己则转身直奔文华殿。
殿门刚关上,压抑了一路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
“哐当”一声,姬煜川猛地将御案上的青瓷茶盏扫落在地,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
他胸膛剧烈起伏,对着殿外怒声下令。
“传朕口谕!着沈寂…”
话到嘴边却猛然停顿,这才想起,沈寂是沈戾的义父,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更添几分冷厉。
“速令季符带人,将司昭霆、沈戾、萧烬三人,即刻押来文华殿!不得有误!”
“奴才遵旨!”
殿外宣旨太监闻言一惊,可哪敢耽搁,领了命便撒腿就跑。
姬煜川怒火未消,再次下令。
“东宫上下宫人,每人二十廷杖,即刻执行!”
成德在一旁听得心惊,大着胆子上前半步,躬身劝道。
“皇上息怒!东宫乃小殿下居所,若是全宫杖责,动静太大,恐会引得朝堂猜忌。”
“届时定会流言四起,对小殿下的名声怕是不利。”
姬煜川顿了顿,为着儿子的名声,终究还是压下了几分怒火。
“那就将澈儿身边的贴身侍从全部拖下去,每人先打二十板子!其他人暂且免了!”
“是。”
成德应着,却又犹豫了一下,再次小声询问。
“只是皇上,这杖责总得有个由头,若是贸然责罚,怕是…”
“由头?”
姬煜川猛地转头,一声怒喝几乎要掀了殿顶。
“朕想打便打了,哪需什么由头?!”
他眼底满是戾气,连澈儿被人带歪了都不会上报,都是一群废物!
成德被这声怒喝吓得一个哆嗦,忙不迭躬身叩首。
“是是是!奴才失言!奴才这就去安排人执行,绝不敢耽搁!”
说罢,他连滚带爬地退出殿外,生怕再留片刻,会被陛下的怒火波及。
殿内只剩下姬煜川一人,他盯着满地狼藉,胸口依旧起伏不定。
他既气司昭霆几人带坏了澈儿,更气自己没能护住儿子,让他沾染上这等荒唐念头。
另一边,季符接到传旨太监带来的圣上口谕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反复确认了两遍,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沈戾、萧烬倒也罢了,可司昭霆是陛下亲封的小郡王,自幼便得陛下的宠爱,陛下竟连他也要一并押进宫?
这举动未免太过反常,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
他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拦住转身要走的传旨太监,压着声音问道。
“公公留步,敢问宫里可是出了什么大事?陛下突然要押这三位,总得有个缘由吧?”
传旨太监脸上满是难色,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
“季大人,实不相瞒,陛下此刻龙颜大怒,砸了东西,不过具体是因何发怒,咱家也不敢多问,只知道陛下催得紧。”
他顿了顿,又道。
“大人还是别耽搁了,赶紧按旨意将三位押进宫,免得触怒陛下,祸及自身。”
说罢,怕再被追问,不等季符回应,便匆匆躬身告退,转身快步溜走了。
季符站在原地,望着太监远去的背影,脸色愈发凝重。
陛下此举绝非一时兴起,定是与小殿下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这三位究竟做了什么,竟让陛下动了如此大的肝火。
季符不敢耽搁,当即召来三名心腹校尉,将手中令牌一递,沉声道。
“陛下有旨,即刻将司小郡王、萧小侯爷,沈指挥同知押往文华殿。”
“你们各带一队禁卫军,兵分三路,务必小心行事,不可伤了人,也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末将遵令!”
三名校尉齐声领命,接过令牌便转身去点兵。
季符站在原地,面色发沉,这三家皆是朝中重臣,贸然带兵去押人,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朝堂震动。
可圣意难违,他只能先将人平稳带进宫,至于后续如何,只能看陛下的心意,也盼着这三位能知趣些,莫要再火上浇油。
不多时,三队禁卫军已整装待发,季符亲自坐镇中军,目送三队人马分别朝着三个方向疾驰而去。
乾清宫。
寝殿内,烛火昏黄,映得床榻边的帘幕泛着柔和的光。
姬明澈盘腿坐在床榻中央,双眼轻闭,原本还惦记着与父皇争执的事。
可方才刚踏入殿内,他便觉体内那股沉寂许久的力量突然躁动起来,像有团温热的气流在体内乱撞,连带着心口都隐隐发慌。
他连忙压下旁的心思,只凝神去感受那股力量,可没等他稳住气息,一股熟悉的炽热瞬间席卷全身!
“唔…”
姬明澈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只听“刺啦”一声脆响,他身上的锦袍,从肩头到腰腹被硬生生撑裂,露出底下骤然抽长的身形。
紧接着,细微的“咔咔”声不断响起,那是骨骼在快速生长的动静,原本只到成人膝盖处的小家伙,竟在短短片刻间,身形拔高了一大截。
他猛地睁开眼,低头看着自己突然再次变长的手脚,又摸了摸明显长长的发丝,他这是又长大了。
文华殿内。
气氛凝滞得像结了冰,烛火摇曳的光映在姬煜川阴沉的脸上,更添几分冷厉。
他坐在御座上,目光如淬了冰的刀子,死死盯着殿中跪着的三人,周身的威压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萧烬垂着头,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方才正在府中用膳,一碗汤还没喝完,就被突然进来的禁卫军给“请”了出来。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假受伤的事情被天子知晓了,可到了宫门口,看到同样被禁卫军围着的司昭霆与沈戾时,心下顿时明确了。
不用想,定是皇上知道了他们三个与明澈之间的事。
司昭霆和沈戾面色平静,甚至连跪姿都挺拔得没有半分狼狈。
这件事本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
他们早就厌倦了这份见不得光的身份,他们要的,从来都是堂堂正正站在姬明澈身边,光明正大地与他相守。
“你们三个,真是好样的!”
姬煜川怒火喷涌,咬牙切齿。
“竟敢勾引澈儿跟你们搞断袖!”
“说!谁是第一个起头的?!”
话音刚落,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是我!”
萧烬最是急切,紧随其后的是沈戾与司昭霆坚硬如铁的声音。
“是臣。”
“不是他们,而是臣!”
三人这副半点不推诿的模样落在姬煜川眼里,更是火上浇油。
他骤然抬起右手,宽大的袍袖猛地挥出,一道凌厉的掌风瞬间掠过殿内,径直朝着殿下三人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