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北岸,金国中军大帐内烛火如炬,映得满帐甲胄寒光凛冽。帅案上铺展的舆图上,南线战场的红标记一路南压,密密麻麻的墨迹如同岳飞麾下岳家军的锋芒,刺得金国君臣心头发紧。宋金交战已入胶着,岳家军连破数城,金军防线节节败退,粮草损耗过半,帐内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
金太宗完颜吴乞买端坐主位,鎏金王座的暗影遮不住他脸上的沉郁。他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扫过帐下肃立的宗室重臣,最终落在完颜宗弼身上:“岳飞小儿气焰嚣张,南线已丢三城,你等可有良策?”
完颜宗弼身披玄铁战甲,甲片碰撞间发出沉闷声响,他躬身道:“陛下,岳家军悍勇,且得民心,我军连日苦战,兵力折损甚巨,粮草亦难以为继。若再硬拼,恐南线防线全线崩溃。”
完颜宗翰抚着颌下虬髯,沉声道:“赵构本就畏战,如今虽占上风,必惧战事迁延损耗国力。不如遣使议和,许以岁币之利,暂息兵戈,待我军休整补养后,再图南下。”
完颜希尹推了推额前髭须,缓声道:“宗翰所言极是。议和可解燃眉之急,且能腾出手应对其他变数,此乃权宜之策。”
金太宗沉默良久,终是缓缓颔首:“便依此计,遣使赴宋,与赵构、秦桧议合。传旨各营,暂缓进攻,原地休整待命。”
旨意刚落,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甲叶摩擦声,一名黑衣密探躬身闯入,双膝跪地时带起满地尘土,声音虽急却不失沉稳:“陛下,属下有绝密军情禀报——易枫未死!”
“什么?”金太宗猛地前倾身子,王座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却绝非失态的震惊,“你再说一遍?”
帐下众人齐齐侧目,完颜宗弼上前一步,手按腰间佩刀,沉声道:“密探无状!当年易枫坠崖,我派三百精骑搜遍谷底三日,尸骨无存,怎会未死?你敢谎报军情?”
那密探额头贴地,语气笃定:“将军明鉴!属下潜伏宋境半年,辗转打探,句句属实!易枫当年坠崖后为山民所救,隐匿半载后便暗中召集旧部,组建‘易军’!”
完颜希尹眉头微蹙,沉声道:“细细道来,他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
“是!”密探抬首,目光扫过帐内诸人,“一年半前,夜袭我军后方粮草大营的‘南宋十万大军’,并非赵构所派,实则是易枫的易军假扮!他故意挑起宋金死战,让我军无暇他顾,自己则趁机在宋金边境的荒地上建城,名曰‘翡翠城’!”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跳跃的噼啪声。完颜宗弼瞳孔骤缩,当年那夜偷袭,敌军战术刁钻,行动迅猛,烧毁粮草无数,导致前线军心大乱,间接让岳飞抓住了战机,他一直以为是南宋精锐,没想到竟是易枫的手笔。
“好深的算计!”完颜宗翰冷哼一声,眼中闪过厉色,“此獠当年便屡次破坏我军计划,斩杀我军将领,如今死灰复燃,竟还敢设计我大金!”
金太宗指尖的玉珏摩挲得更快,沉声道:“翡翠城如今境况如何?”
“城中收留上万难民,已初具规模,城防坚固,兵甲齐备!”密探语速飞快,“更关键的是,易枫有一奇术,发明了名为‘化肥’之物,撒于田间,粮食产量能翻数倍!如今翡翠城粮草充盈,堆积如山,足够万人食用三年有余!”
“粮草?”金太宗眼中精光一闪,乱世之中,粮草便是命脉。金国连年征战,粮草补给一直是心腹大患,听闻此言,帐内诸将呼吸都微微一滞。
密探继续道:“此外,翡翠城收拢了不少逃难的富商士族,又开通了边境贸易,城中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库房已然告满!”
“粮秣充盈,金玉满仓!”这八个字如同重锤,砸在每一位金国君臣心上。帐内的沉郁瞬间被贪婪取代,却无人失态喧哗。完颜宗弼眼中红光乍现,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他征战多年,深知粮草对军队的重要性,更觊觎那满城财富;完颜宗翰颌下虬髯抖动,目光灼灼地盯着舆图上宋金边境的位置,仿佛已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粮草和金银;完颜希尹虽面色平静,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念。
金太宗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帐下诸人,沉声道:“易枫小儿,当年未能斩草除根,如今竟敢建城积粮,算计我大金,实乃心腹大患!翡翠城地处宋金之间,孤立无援,且有如此丰厚之利,不取何为?”
完颜宗弼躬身请战:“陛下,属下愿率精锐,一举攻克翡翠城!生擒易枫,夺取化肥之术与粮秣珠宝,既除劲敌,又解我军粮草之困,实为一举两得!”
完颜希尹却上前一步,道:“陛下,不可贸然出兵。易枫狡诈,能在一年半内建城练兵,绝非易与之辈。且需先核实翡翠城的城防、兵力虚实,再做打算。若贸然倾兵,恐遭埋伏。”
完颜宗翰点头附和:“希尹所言极是。可先派小股探马,潜入翡翠城周边探查,摸清其防御部署与易军战力。同时,暂缓议和条款的敲定,以防南宋趁机生变。待探得实情,再调集兵力,一举破城。”
金太宗沉吟片刻,颔首道:“就依此计。完颜希尹,你负责派遣探马,三日之内,务必查明翡翠城虚实;完颜宗弼,即刻整备三万精锐,随时待命;完颜宗翰,坐镇大营,统筹粮草补给,监视南宋动向,以防其趁虚偷袭。”
“遵旨!”三人齐声领命,甲胄碰撞声整齐划一,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金太宗目光再次落在密探身上:“你打探有功,赏黄金百两。继续潜伏宋境,密切关注易枫与南宋动向,有任何消息,即刻禀报。”
“属下遵命!”密探叩首谢恩,躬身退下。
帐内烛火摇曳,映得诸人神色各异,却都带着相同的贪婪与战意。完颜宗弼盯着舆图上翡翠城的大致方位,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易枫,当年让你侥幸逃脱,如今你坐拥粮秣珠宝,正好为我大金做嫁衣裳!”
完颜希尹缓缓道:“此獠的化肥之术,若能为我大金所用,日后粮草无忧,何愁不能一统天下?只是需小心应对,不可轻敌。”
金太宗回到王座上,沉声道:“探马回报之前,任何人不得泄露此事。待摸清虚实,便一举出兵,踏平翡翠城,生擒易枫,夺其粮秣,取其奇术!”
夜色渐深,金军大营内虽未响起急促的号角,却已暗流涌动。探马悄悄出营,朝着宋金边境疾驰而去;完颜宗弼的军营中,士兵们开始擦拭兵器、整理甲胄,战意悄然凝聚;完颜宗翰则召集后勤将领,清点粮草,为出兵做着准备。
而此刻的翡翠城,尚不知一场灭顶之灾正在悄然酝酿。城内新规推行渐稳,百姓安居乐业,士兵们仍在进行着木刀实战训练,拳脚碰撞声与呐喊声交织成一片生机。易枫正在书房内与将领们商议年后春耕事宜,桌上摊着化肥的改良方案,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他并不知道,金帐内的一场密谋,已将翡翠城推向了战火边缘。宋金议和的短暂平静,于翡翠城而言,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金国的探马已在途中,三万精锐枕戈待旦,只待摸清虚实,便会挥师南下,以雷霆之势扑向这座装满粮秣与珠宝的边城。
寒风掠过金军大营,卷起地上的枯草,带着肃杀之气,朝着翡翠城的方向蔓延。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大战,已在无形之中拉开了序幕。
翡翠城的晨光总是带着几分温润,青石街巷上已有百姓往来,市集的叫卖声初起,与演武场传来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透着几分安稳与蓬勃。这座矗立在安徽、河南交界的城池,如今已是壁垒森严,四万余丈的城墙由夯土混合碎石筑成,高达三丈有余,墙头箭楼林立,城下护城河宽达五丈,水深丈余,皆是易枫凭着十万老兵为根基,耗时一年半打造的坚实屏障。
城主府书房内,易枫正对着案上的舆图凝神细看。舆图上,安徽与河南交界的山川河流、村落要道标注得一清二楚,翡翠城居于核心,辐射周边数十里,皆是已开垦的良田,田埂间隐约可见“化肥试验田”的标记。他指尖划过舆图上的护城河与城墙防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首领!”门外传来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林萧一身玄色劲装,步履匆匆地走进书房,单膝跪地,拱手禀报,“探马急报!金国三万骑兵已渡过淮河,在城西三十里外的落马坡扎营,营盘连绵数里,旌旗蔽日,看旗号,领军之人正是完颜宗弼!”
易枫闻言,指尖微微一顿,随即抬眸看向林萧,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三万骑兵?完颜宗弼倒是来得不慢。”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城外一望无际的良田,语气淡然,“金国打仗,向来喜欢先探虚实,再行决断。当年我率军攻破上京会宁府,雪崩活埋数万铁浮屠,他们吃了大亏,如今自然不敢贸然行事。”
林萧抬头,眼中带着几分凝重:“首领,三万金军骑兵皆是精锐,冲击力极强。要不要即刻下令,让城头加强戒备,再调遣老兵营进驻西城门,以防金军突袭?”
易枫转过身,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容:“不必。他们既然扎营落马坡,摆明了是想先观望试探,看看我翡翠城的虚实,摸摸易军的底。我们若是这般兴师动众,反倒显得心虚,正中他们下怀。”
“那……我们就放任他们在城外扎营?”林萧有些不解。他跟随易枫多年,经历过牛头山之战、应天府之战,深知金军骑兵的凶悍,三万精锐绝非小数目,若是任由他们窥探,恐怕会泄露城中部署。
“放任?也不尽然。”易枫走到案前,重新拿起舆图,指尖落在落马坡的位置,“落马坡地势平坦,易守难攻,完颜宗弼选在这里扎营,一来是方便观望城西动静,二来是便于骑兵展开。但他忘了,这里离城三十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粮草补给全靠后方转运,我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萧,语气愈发坚定:“传我命令,各营照旧训练,城西城头只需留下常规守卫,不必增兵,更不许主动挑衅。让老兵营的将士们换上新兵服饰,在演武场照常进行木刀演练,故意放慢节奏,装作训练生疏的样子。”
林萧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首领是想故意示弱,让金军误以为我军皆是新兵,不堪一击?”
“正是。”易枫点头,“完颜宗弼此人,勇猛有余,沉稳不足。当年牛头山一战,他便是被我军诱敌深入,才遭生擒。如今他虽带三万精锐,心中定然对我心存忌惮,若见我军看似孱弱,必然会生出轻敌之心。等他放松警惕,我们再寻机而动,便可一战破敌。”
“首领英明!”林萧躬身应道,心中已然明了易枫的计策。十万身经百战的老兵,若是故意装作新兵模样,定然能骗过金军的探马。而三十万训练成型的新兵,在老兵的带领下,也早已具备一战之力,届时内外夹击,金军必然措手不及。
易枫又补充道:“另外,让赵羽带五千轻骑,乔装成流民,悄悄绕到落马坡后方,监视金军的粮草补给线。一旦发现金军粮草运输队,不必急于动手,只需暗中标记,随时回报。”
“属下明白!”林萧应声。
“还有,严令城中百姓,不得随意出城,以免被金军掳去打探消息。市集照常开放,商铺正常经营,营造出城中安稳无忧的假象,让金军看不出任何破绽。”易枫继续吩咐,每一条指令都条理清晰,滴水不漏。
林萧一一记下,正欲转身退下,易枫忽然叫住他:“林萧,你跟我多年,经历过无数大战,可知此次对战金军,最大的胜算是什么?”
林萧沉吟片刻,回道:“是我军四万大军的兵力优势,是城主您的英明决断,更是我军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易枫微微颔首,又摇了摇头:“这些固然重要,但还有一点——地利与人和。翡翠城是我们的主场,城墙坚固,粮草充足,城中百姓皆愿为守护家园而战。而金军客场远征,补给线漫长,水土不服,又对我军真实战力一无所知。此消彼长之下,我们必胜无疑。”
他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想起三年前的峥嵘岁月,想起雪崩之下埋葬的数万铁浮屠,想起炸掉完颜阿骨打坟墓时的决绝,想起应天府一战的惨烈与叛徒的背叛,心中的斗志愈发昂扬。当年六万大军折损五万,只剩十万老兵,如今他已坐拥四十万大军,城池坚固,粮草充盈,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只能孤军奋战的易枫了。
“属下谨记首领教诲!”林萧心中热血沸腾,躬身行礼后,转身快步退下,前去传达命令。
书房内,易枫再次看向舆图,目光落在落马坡与翡翠城之间的地带。完颜宗弼,当年的手下败将,如今再次率军来犯,这一次,他定要让其付出惨痛的代价,让金国彻底明白,翡翠城绝非他们可以觊觎的猎物。
城外,演武场上,换上新兵服饰的老兵们故意放慢了演练节奏,木刀碰撞的声音显得杂乱无章,偶尔还会有人“不慎”摔倒,引得旁观的新兵们一阵窃笑。而这一切,都被远处金军派来的探马看在眼里,悄悄记在心上。
落马坡的金军大营内,完颜宗弼正端坐中军帐,听着探马的回报:“将军,翡翠城城头守卫稀疏,演武场上的士兵大多训练生疏,看起来皆是新兵,战斗力堪忧。城中市集照常开放,百姓神色安稳,似乎并未将我军到来放在心上。”
完颜宗弼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哼,易枫不过是侥幸存活,收拢了些难民和新兵,便敢建城称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本将军还以为他有多少能耐,原来竟是些乌合之众!”
帐下副将附和道:“将军英明!我军三万精锐骑兵,皆是身经百战之辈,对付这些新兵蛋子,简直是绰绰有余!不如即刻出兵,一举攻破翡翠城,生擒易枫,夺取粮秣珠宝!”
完颜宗弼却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谨慎:“不可急功近利。易枫狡诈多端,当年便屡次用计欺骗我军,如今难保他不是故意示弱。再探!密切关注翡翠城的动静,尤其是城西城门的守卫变化和演武场的训练情况,待摸清虚实,再行出兵不迟。”
“将军所言极是。”副将躬身应道。
完颜宗弼看向帐外,眼中满是贪婪与战意。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拿下翡翠城,夺取那堆积如山的粮草和金银珠宝,还有那能让粮食增产的化肥之术。只要拿下翡翠城,他便能立下不世之功,在金国的地位将更加稳固,甚至能借此机会,再次南下,与岳飞一较高下。
而此刻的翡翠城内,易枫正召集赵羽、白玉堂等核心将领,在书房内召开军事会议。案上的舆图被标注得密密麻麻,城西的防御部署、金军大营的方位、粮草补给线的路线,一目了然。
“各位,金军已在落马坡扎营,接下来,便是我们上演好戏的时候了。”易枫的目光扫过众将,“赵羽,你的五千轻骑务必盯紧金军的粮草补给,一旦时机成熟,便截断他们的后路;白玉堂,你率五万老兵,隐蔽在城西郊外的山林中,待金军攻城之时,从侧翼突袭;林萧,你坐镇城中,统领三十万新兵,坚守城墙,务必守住城门,消耗金军的兵力。”
“遵令!”众将齐声应道,气势如虹。
易枫站起身,举起手中的令旗:“此次对战金军,不仅是为了守护翡翠城,更是为了让金国乃至南宋都明白,我们翡翠城,有足够的实力立足于世!三军将士,同仇敌忾,此战,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众将的呐喊声震耳欲聋,透过书房的门窗,传遍了整个城主府,也传到了翡翠城的每一个角落。
城外的寒风依旧呼啸,落马坡的金军大营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翡翠城内,四万大军早已严阵以待,只待易枫一声令下,便会给予金军雷霆一击。一场注定载入史册的大战,已然箭在弦上,一触即发。而这一次,易枫将用胜利,为翡翠城赢得尊严与未来,为那些曾经遭受苦难的女子,为那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为那些在翡翠城安居乐业的百姓,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