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舅舅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上课。直到下课,胡海花跑来跟我说,我手机响了很久,让我赶紧看看。
我看到号码立马回拨过去。“喂,舅舅你给我打电话了?我正在上课,没接到……”
他停顿了一会,“噢,那个,你外婆住院了……你赶紧回来,马上……”
我知道舅舅平时不会给我打电话,只要是电话都不是小事。听到那几句话的时候,我久久没能接上气,但在听到嘟嘟嘟声之前,平静的说了句,“好!”
匆忙收拾了下东西,我给左源打了个电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好在他让我冷静了下来。“瑶瑶,你听我说,住院说明情况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不要慌张,你现在打车去车站再坐大巴时间上太浪费了。你收拾好东西,哪也别去等着,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我定了定神,答应了。
最折磨人的就是,等待。
太熬人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尤其是不知道外婆的情况,仿佛在等死神的宣判一样。
司机很快到了,我匆匆上车,给左源发了消息。
我给老厉打电话过去,一直没有人接,心口慌乱到六主无神。
左源的专车直接将我从中州送到了临田,到我外婆住的医院大门口。我匆忙谢过便下车赶往住院部,我一边小跑一边看着舅舅的信息,找到住院大楼。
医院人特别多,走廊都是输液的床位,隐约听到很多哎呦呻吟的声音,我无暇顾及,直奔外婆的病房。
309,我看到了清晰的病房号。脚步迟疑,心跳加速,有点失神。
病房门口站了两个中年男子,我不认识,靠门口床上躺了一位白发奶奶。我朝里走去,看到了兰知的身影,还有三姨,还有小姨,她们将病床围了个半圈,看不到床上的人,只看到床位牌子上显赫的三个字:岳金梅。
“外婆……”我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她们齐齐的转身,我看到了插满管子躺在床上那个瘦小的身躯。
“瑶瑶来了,瑶瑶来了。”二姨哭红的眼眶,颤抖的喊着,声音不是很大,但听在我心里却很响。
我迈步上前,却愣在和外婆对视的瞬间。外婆银发稀疏,眼窝深陷,高高的颧骨突出,嘴里插着罐子,她吃力地呼吸着,看到我的时候眼眶都是红色的。
不争气的泪夺眶而下,我却发不出声。强忍着心被掏空的地方,抓着外婆如骷髅的手,埋进悲伤里。明明才几个月,她那么能干,体力那么好……
我的到来让二姨她们再度陷入悲痛中,二姨几乎晕过去。兰知见状骂骂咧咧的让我出去,我收敛情绪,和舅舅去了主治医生那里。
他大概讲了下病因,手术方案及相关费用之类的情况,舅舅就在一旁站着,许久不说话。
跟我一样,听完我也许久没有说话。
回去病房的路上,我问舅舅他们商量的方案的什么。舅舅看着我说还要等兰知开口,我点了点头。
最终,方案敲定下来,一致同意将外婆转到中州军区医院,兰知托自己的关系找好了主治医生。这天,我和舅舅还有兰知陪着外婆一起来到了中州。
好巧不巧的这一天,中州的天空飘起了雪花。
转院手续提前已经打点好了,基本上都很顺利。只是,医生喊病人家属去签字的时候,我看到舅舅手抖地不成样子。
写的厉兰玉三个字,歪歪扭扭,医生跟我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折腾了许久又说需要重签,最后还是兰知签的字。
第一次看到病危通知书的样子,那个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吉人自有天相,默默祈祷的声音上天听到了,手术很顺利。这个寒假我几乎在医院度过,我年轻体力好,成了常驻的陪同人员。
期间二姨、三姨还有小姨都陆续接班照看了一阵子,临近开学的日子,老厉下了死命令,让我回去休整几天。他怕我累垮了,另外,灭霸也不好了。
这个春节,家家张灯结彩,欢庆热闹,只有老厉家的院落寂寥僻静。我们都不在,老厉也没准备什么吃食,冰箱前所未有的空冷。
灭霸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买了药回去,给他夹在馒头里哄着他吃了几口,他已经站立都困难了。
老厉说去医院看过了,就是老了,加上之前误吃了农药,一直没有恢复好,让我们做好准备。
我和文智还特意带着灭霸去了宠物医院,给他做了疗养,希望他能过的好一点。即便他要先去,也希望剩下的路他能舒服的走。
文智特别喜欢小动物,只是家里养的猫猫狗狗都是他弟弟在照顾,所以他只有看看的份儿。
我说灭霸喜欢他,不然不会在第一次见面就那么亲热,还帮他带礼物给我。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认可他这个女婿了。
文智听着特别高兴,看得出他也很喜欢灭霸,说灭霸是他见过最有灵性的狗。
借着给灭霸疗养的机会,我买了好多吃食重新将冰箱塞满。外婆的情况慢慢好转,老厉也有了胃口,我临走之际,还特意让我做了顿火锅。
我邀请了隔壁的爷爷奶奶,还有他们的两个小孙子,火锅热热闹闹的,老厉的精神头有了,灭霸也看着好了一些。
二月底的时候,外婆康复出院,又在兰知那里小住了一个多月。期间我带着她来我们学校逛了逛,她步履轻快,说不出的满意和知足。
“瑶儿,姥姥高兴什么病就都好了,你好好学习,争取在学校当个老师……”她一边嘱咐,一边看着兰知,她有很多放不下心的事,我明白。
我放弃了交换生的机会,口译老师有点遗憾的跟我说了好些话,只是她也爱莫能助,不禁的摇头叹息。
我说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去澳洲看看,一定去看看她说的蒙纳士大学。她会心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说实话,真的很羡慕左源他们那样家庭的孩子,要什么有什么,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老天爷都替我做了这个艰难的决定,我想定有他的深意。
我接受了。
接受了现实,心里畅快多了。外婆回去没多久就打电话来说,灭霸好多了。他都能跑出去很远,自己找玩伴玩。
我很知足,也很幸福。
五一的时候,胡海花辞职了。她要准备去考公,家里人的意思,也是她的计划。培训班简单举办了个欢送晚会,只是,那天之后我又迷茫了。
文智几乎已经接手了他爸的公司,除了临田,益州和西安的项目他做的特别好。我看到西安分公司他是大股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