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之墙的另一侧。
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片由上百艘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如同一群沉默的钢铁巨兽，静静悬浮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
这些战舰的风格，与初始海域那些拼凑出来的破铜烂铁迥异。
它们通体漆黑，舰身修长而狰狞，每一寸钢铁都透出饱经战火的侵略性美感。
所有战舰的舰首，都涂装着一个相同的标记。
一具猩红色的，仿佛还在滴血的骷髅船帆。
黑帆舰队。
在这片被称作“混乱星域”的法外之地，这个名字，即是死亡与掠夺的代名词。
舰队的旗舰，是一艘体长超过五百米的巨型无畏舰。
它的舰影投射在海面上，便是一座移动的钢铁山脉，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此刻，在这艘名为“黑鲨号”的无畏舰舰桥内。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端着一杯血红色的朗姆酒，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面前的全息屏幕。
一道狰狞的刀疤从他的眉骨劈下，贯穿了左眼眼眶，让那只瞎掉的眼球永远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白色，也让他仅剩的独眼，显得格外阴鸷。
屏幕上，风暴之墙的能量一阵扭曲。
一艘漆黑的，充满了未知与神秘感的舰影，缓缓驶出。
“头儿，目标出现了！”
一个穿着黑帆制服的副官，恭敬地站在他身后，声音里的震动却无法完全压制。
“它……它在天上！”
舰桥内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
所有操作员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看向那艘凭空悬浮于天际的战舰，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与不解。
被称作“黑鲨”的男人，黑帆第七舰队的指挥官，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独眼眯起，闪过一丝诧异。
不过，那丝诧异很快就被更加浓烈的贪婪所取代。
“在天上又如何？”
他冷哼一声，那声音粗粝得像是金属在摩擦。
他晃了晃杯中的酒液，血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旋转。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蠢货。”
“我们的‘黑鲨号’，难道就不会飞吗？”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酒液染得发黄的牙齿，独眼中闪烁着看待猎物般的残忍光芒。
“等了快半个月，这条会飞的大鱼，总算是肯从那个小水沟里游出来了。”
“卖相倒是不错，正好拖回去给‘老大’当个新玩具。”
副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头儿，恕我多嘴。”
“不过是一艘从新手区出来的船，值得我们整个第七舰队在这里守株待兔？这阵仗……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黑鲨的动作顿住。
他缓缓转过头，那只冰冷的独眼，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的副官。
舰桥内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那道视线对上。
“你在质疑‘老大’的命令？”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还是说，你在质疑我？”
副官的额头瞬间渗出一层冷汗，他猛地低下头，背脊僵直如铁。
“不敢！”
“头儿，我只是……只是觉得……”
“让你咬人，你就张嘴。”
黑鲨打断了他，声音里的不耐烦显而易见。
“你只需要知道，把那艘船，连同船上的人，完好无损地带回去，就是我们的任务。”
“其他的，不该你问，也轮不到你问。”
他，就是之前在未知空间里，那个被称为“老大”的男人，所派遣出来的三支舰队之一。
他们的任务，就是守在这初始海域的出口，将那条胆敢在“老大”的池塘里掀起风浪的过江龙，连人带船，彻底撕碎，打包带回。
“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古怪。”
黑鲨重新将目光投向屏幕，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打量着那艘悬浮在半空中的战舰。
在他的认知里，从那个贫瘠的、连像样资源点都没有的初始海域里出来的船，能有多强？
充其量，不过是一只长得比较壮硕，卖相不错的肥羊罢了。
“按老规矩，先礼后兵。”
黑鲨将杯中的朗姆酒一饮而尽，随手将玻璃杯砸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舰桥内格外刺耳。
“给他们发个通讯。”
“让他们知道知道，谁才是这片海域的主人。”
“是！”
……
自然选择号的舰桥内。
刺耳的通讯请求声，打破了战前的宁静。
林默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闪烁的、猩红色的骷髅船帆徽记，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接通。”
下一秒，刀疤脸独眼龙“黑鲨”那张充满了傲慢与匪气的脸，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出现在舰桥的正中央。
“听着，对面的雏鸟们。”
黑鲨翘着二郎腿，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懒洋洋地说道。
“我是黑帆第七舰队的指挥官，黑鲨。从现在起，你们的船，你们的人，你们船上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我们伟大的‘黑帆’。”
他顿了顿，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当然，我们‘老大’是个仁慈的人。”
“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立刻关闭所有动力和武器系统，打开所有舱门，跪在甲板上，像狗一样迎接我们的接收。”
“表现得好，说不定还能留你们一条狗命，在我们船上刷刷甲板，洗洗厕所。”
他发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笑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威胁。
“如果你们想反抗……那我不介意，把你们连人带船，都轰成这片风暴之墙里，最微不足道的宇宙尘埃。”
“你们，有三分钟的时间考虑。”
说完，他便准备挂断通讯。
他喜欢这种感觉，给予希望，再亲手掐灭，享受猎物在绝望中做出错误选择的快感。
然而，回应他的，并不是预想中的恐惧、愤怒，或者讨价还价。
而是一阵清脆的，带着几分慵懒与极致轻蔑的……冷笑。
“呵。”
顾知夏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全息投影的前面。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高挑的身影沐浴在投影的光芒之中，仿佛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
她那双总是清冷的丹凤眼，此刻正以一种看白痴、看死人般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屏幕里的黑鲨。
“就凭你们这些……”
她的声音顿了顿，红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停在海面上都摇摇晃晃的破铜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