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挑战?”
顾知夏的声音绷成一根锐利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观众?林默,我没时间陪你打哑谜!”
她的话在死寂的舰桥中激起空旷的回响,却没能撼动林默分毫。
他甚至没有回头。
他缓步走向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舰长席。
那张椅子,他坐过无数次。
在名为“摇篮号”的深海堡垒里,在名为“双子座”的超级飞船上,在每一个轮回的终末,他都坐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一切归于尘土。
他伸出手,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扶手。
那触感熟悉得像是长在了他的灵魂里。
“急什么。”
林默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我们有的是时间。”
“准确地说,我们被困在了‘时间’里。”
他施施然坐下,身体向后靠去,整个人陷入宽大舒适的椅背。
这个动作,他做得无比自然。
仿佛他生来就该坐在这里。
那一瞬间,顾知夏心头那股强烈的不安几乎化为实质。
眼前的林默,和几分钟前沙滩上那个略带迷茫的男人,判若两个灵魂。
“跟我来。”
林默没有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从舰长席上站起。
“我猜,你们应该对我们的‘新家’很感兴趣。”
他率先走向舰桥一侧,一扇金属门无声滑开,露出后面深邃的通道。
顾知夏看了一眼身旁紧抓自己衣角的妹妹,又看了一眼林默那不容置疑的背影,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她的直觉在疯狂报警。
但理智告诉她,在这个完全超出现实逻辑的地方,这个浑身是谜的男人,是她们唯一的线索。
“这里是生态循环区。”
林默的声音像个没有感情的导游。
三人走进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
头顶是模拟的蓝天白云,脚下是茵茵绿草,远处甚至有潺潺的溪流和几只无害的小动物在奔跑。
空气清新得不像话,充满了植物和泥土的芬芳。
“哇……”
顾念秋的眼睛瞬间亮了,暂时忘记了恐惧,小跑着扑到草地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一朵不知名的小花。
“是真的!默哥哥,这里可以种草莓吗?”
“可以种任何你想种的东西。”
林默看着她。
“这里有一套完整的生态系统,可以提供我们三人份,甚至三百人份的氧气和基础食物,无限循环。”
顾知夏的心脏沉了下去。
她走到溪流边,伸手探入水中,那冰凉真实的触感让她明白,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一艘飞船,内部自带一个完整的生态圈?
这已非科技。
是神迹。
他们继续前进。
“医疗中心。”
林默推开另一扇门。
里面是一排排散发着柔和光芒的休眠舱。
“任何非致命性损伤,躺进去睡一觉就好。”
“如果是致命伤,只要大脑还完整,它可以为你重塑一具身体。”
顾知夏的脚步顿住了。
重塑身体?
这四个字,像一把重锤,敲碎了她的世界观。
“这里是‘万物熔炉’。”
下一站,是一个巨大的,中心悬浮着一颗小型能量核心的工厂。
四周是无数机械臂和传送带。
“把任何物质扔进去,它能将其分解为最基础的原子,然后根据你的需求,重组成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武器,食物,衣服,甚至是……”
林默顿了顿,抬手在旁边的控制屏上按了几下。
一只机械臂迅速伸出,探入熔炉中心的能量核,随即收回,在三人面前展开。
掌心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钻石。
切割完美,足有鸽子蛋那么大。
“……钻石。”
顾念秋的小嘴张成了“o”形。
顾知夏则是浑身发冷。
分解原子,随意重组?
这意味着,他们拥有了近乎无限的资源!
“还有这个。”
林默似乎嫌刺激得不够,带着她们来到了一间挂满了各种武器的巨大格纳库。
从冷兵器时代的刀剑,到科幻电影里才有的能量炮,应有尽有。
顾知夏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身为【武器大师】,这里对她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她不受控制地走到一排枪械前,拿起一把造型流畅的能量步枪。
完美的配重,冰冷的金属质感,以及枪械内部传来的,蓄势待发的能量嗡鸣,都让她明白,这些不是模型。
“全都是真的?”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真的。”林模特意补充了一句,“而且‘万物熔炉’里储存着蓝图,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和原材料,你可以无限复制。弹药也是无限的。”
顾知夏放下了枪,后退两步。
她看着林默,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恐惧,怀疑,震撼,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狂热。
最后,他们回到了舰桥。
顾念秋一路上已经从最初的惊恐,变成了现在的双眼放光,她小声地问林默那个“万物熔炉”能不能做出世界上最好吃的奶油和巧克力。
而顾知夏,在经历了一连串的认知轰炸后,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站在舰桥中央,看着坐在舰长席上的林默,一字一句地问: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当然。”
林默抬手,在扶手上一抹。
巨大的主屏幕亮起,上面没有星辰大海,而是出现了一个极其简洁的动画。
一个光点,沿着一条直线前进。
然后,在终点处,它猛地弹回起点,重新开始。
周而复始。
“这是我们。”林默指着那个光点。
“这条线,就是我们的‘世界’。我们从沙滩开始,挣扎求生,发展壮大,直到遇到一种名为‘迷航黑雾’的东西,然后被吞噬,一切结束。”
顾知夏眉头紧锁,迷航黑雾?她从未听过。
“然后,”林默继续说,“我们会重新在沙滩上醒来,失去所有记忆,重复上一次的命运。”
“就像一场被设定好剧本的戏剧,我们是演员,每一次都在上演同样的悲剧。”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砸在顾知夏和顾念秋的心上。
“这个过程,已经重复了九百三十二万七千四百五十次。”
舰桥内,死一般的寂静。
“你……怎么会知道?”顾知夏的声音在发颤。
“因为在上一次循环的最后,我马上就要被‘格式化’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林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个算得上是笑容的表情,但那笑容里全是冰冷的嘲弄。
“我记起了所有。”
“从第一次,到第九百三十二万七千四百五十次。”
他看着两姐妹那惨白如纸的脸,继续抛出重磅炸弹。
“而导演这场戏剧的‘观众’,那个把我们困在时间循环里的‘神’,她叫蓝悦。”
“她觉得之前的剧本太无聊了,所以这一次,她亲自下场,给了我们一个新的剧本。”
他的手,拍了拍身下的舰长席。
“这艘船,‘自然选择号’,就是她的座驾。”
“她把它当成‘礼物’送给了我们,想看看我们拿到最顶级的道具后,能演出什么样的新花样来。”
“也就是说……”顾知夏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我们的一切,我们的挣扎,我们的生死,都只是某个混蛋的……娱乐?”
“可以这么理解。”
“那我们该怎么办?”顾念秋带着哭腔问,这个真相太过残酷,彻底击碎了她的世界观,“我们……我们打不过她的,对不对?”
“上一次,我确实打不过。”
林默坦然承认。
“我倾尽所有,燃烧了灵魂,召唤出最强的力量,却被她用‘时间停止’的法则,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抹除。”
绝望的气氛,在舰桥弥漫。
“但是……”
林默话锋一转。
他的眼中,燃起了火焰。
那是一种洞悉一切,并且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的意志。
“现在,不一样了。”
他站起身,走到主屏幕前,指着自己的天赋。
【SSS级:无限升级】
“我的天赋,和这艘船是绑定的。”
“只要‘自然选择号’在航行,在探索未知的空间,我和你们,就能获得经验值,无限地升级,无限地变强。”
“她给了我最强的矛,也给了我最坚固的盾。”
“她以为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执棋人,可以随时欣赏我们的表演,随时按下‘重置’按钮。”
林默转过身,看着顾知夏,看着顾念秋。
他的眼神,像是在宣布一场必然到来的战争。
“但她错了。”
“她给了我掀桌子的机会。”
“那么这一次,我要做的,就不是赢得她的游戏。”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在整个舰桥,甚至在姐妹俩的灵魂深处,都激起了万丈狂澜。
“是找到她,然后,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