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迟到的脚步声与未凉的茶水
滨海国际酒店的宴会厅里，水晶灯的光芒比上次更盛，却照不散空气中的微妙。徐家父子坐在主位，脸色算不上好看，面前的茶杯换了三茬，茶叶沉在杯底，像他们此刻的心情。
“虎哥怎么还没来？”徐明轩端着酒杯，指尖泛白，语气里带着按捺不住的焦躁。这局是他们求着虎哥组的，说是“化解误会”，实则是想借虎哥的面子，让李家松口，也让背后那位“不明势力”高抬贵手——这几天，鼎盛集团的资金链越绷越紧，再拖下去，怕是真要撑不住了。
旁边的王总打圆场：“张总日理万机，晚点很正常。再说了，人家现在是滨海首富，架子大点也难免。”话虽这么说，眼神里却藏着看戏的意味——谁不知道徐家前阵子还想打压李家，现在却要低声下气求虎哥出面，这脸打得，比寒冬的风还疼。
徐董咳嗽了一声，压下儿子的火气：“急什么？等就是了。”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已经凉了，涩得他舌尖发麻。这几天他派人查了又查，始终查不出是谁在背后动的手，只知道每次鼎盛集团要出动作，对方总能提前一步截胡，像双眼睛盯着他们，这感觉让他如芒在背。
六点半，七点，七点半……墙上的挂钟时针一点点挪动，宴会厅里的企业家们开始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往门口瞟，带着点看热闹的期待。
“来了！”有人低喊一声。
众人齐刷刷转头——门口的旋转门转出两个身影，虎哥穿着身深蓝色西装，比平时多了几分正式，身边跟着的刘经理拿着公文包，步履沉稳。
“张总！您可算来了！”徐董赶紧起身相迎，脸上堆着热络的笑，伸手想去握，却被虎哥不着痕迹地避开。
虎哥扫了眼满桌的人，声音平淡：“路上有点事，来晚了，抱歉。”他径直走到主位旁边的空位坐下，拿起菜单翻了翻，“菜还没点？那就按我上次说的，来份佛跳墙，再弄几个清淡的菜。”
徐董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只能讪讪地坐下：“对对，按张总说的来，服务员，赶紧上菜！”
虎哥没理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海生说七点四十到，这都快八点了，怎么还没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李建国夫妇走在前面，脸色算不上轻松，李悠然挽着海生的胳膊跟在后面，米白色的风衣被晚风拂起一角，像只展翅的蝶。
海生还是那身简单的休闲装，只是外面套了件黑色大衣，身姿挺拔地走在人群里，没有刻意张扬，却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李董，您可来了！”徐董又赶紧起身，这次学乖了，没去碰李建国的手，只是热情地往里面让，“快请坐，就等您了！”
李建国淡淡点头，没说话，拉着王慧兰在虎哥旁边坐下。李悠然和海生挨着他们坐下，刚坐稳，就听见徐明轩嗤笑一声：“李小姐架子就是大，让这么多人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公主呢。”
这话一出，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悠然身上，带着点探究和看戏的意味。
李悠然还没开口，海生先抬了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徐明轩：“路上堵车，徐少要是等不及，大可先开席。”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清冽的穿透力，让徐明轩的脸瞬间涨红。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徐明轩猛地站起来，指着海生的鼻子，“一个吃软饭的上门女婿，也敢在这里耀武扬威？真当李家能护你一辈子？”
“明轩！”徐董厉声喝止，却有点晚了。
虎哥“啪”地一声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瓷杯撞在玻璃转盘上，发出刺耳的响。“徐少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抬眼看向徐明轩，眼神里的戾气让满桌的人都打了个寒颤，“当着我的面，欺负我海哥？”
“海哥？”徐明轩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他？一个没工作没背景的窝囊废，也配让张总叫哥？张总，您别被他骗了，他就是……”
“闭嘴！”虎哥猛地一拍桌子，实木餐桌晃了晃，杯盘发出哐当的响，“我虎哥混到今天，还不至于眼瞎到认错人！海哥是我这辈子唯一佩服的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评价他？”
这话像颗炸雷，在宴会厅里炸开。所有人都惊呆了——虎哥是谁？滨海首富，地下皇帝，什么时候对一个“上门女婿”这么恭敬？还叫“海哥”？
徐明轩彻底傻眼了，张着嘴说不出话，脸色白得像纸。徐董也懵了，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被外界传得一无是处的海生，怎么会跟虎哥有这么深的交情？
李建国夫妇也愣住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他们知道海生和虎哥认识，却没想到虎哥对他是这种态度。
海生拍了拍虎哥的胳膊，示意他冷静：“吃饭吧，菜该凉了。”
虎哥深吸一口气，这才坐下，却还是狠狠瞪了徐明轩一眼，那眼神像在说“再废话就废了你”。
服务员战战兢兢地上了菜，佛跳墙的香气弥漫开来，却没人有心思动筷子。企业家们看着海生的眼神彻底变了——能让虎哥如此敬畏的人，怎么可能是“窝囊废”？以前那些关于“吃软饭”的传言，怕不是天大的笑话？
徐董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终于明白，这几天在背后搞鬼的，恐怕就是这位看似不起眼的海生！他不动声色地给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道歉。
徐明轩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梗着脖子不肯低头，却被徐董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
“海……海先生，”徐董端起酒杯，姿态放得极低，“刚才小儿不懂事，多有冒犯，我替他给您赔罪，这杯我干了，您随意。”他仰头把酒喝了，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狼狈得像落水狗。
海生没动酒杯，只是看着他，淡淡地说：“徐董客气了。我没什么，只是以后别再打我太太的主意，也别为难李家，不然……”他没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寒意，让徐董后背发凉。
“不敢！绝对不敢！”徐董连连点头，“联姻的事就是个误会，我们鼎盛集团以后一定跟李氏企业好好合作，绝无二心！”
虎哥在旁边添了句：“徐董要是忘了今天说的话，我聚力集团不介意帮鼎盛集团‘重组’一下。”
这话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徐董却只能陪着笑：“张总说笑了，我记性好得很。”
气氛终于缓和了些，企业家们开始找话题聊天，只是目光总忍不住往海生那边瞟。有人小心翼翼地跟海生搭话：“海先生看着面生，不知道在哪高就？”
海生正在给李悠然剥虾，闻言笑了笑：“在家待着，没什么正经工作。”
众人：“……”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他们肯定会在心里嘲讽“果然是吃软饭的”，但现在，只觉得这话里藏着深不可测的底气——能让虎哥鞍前马后，需要什么“正经工作”？
李悠然看着海生淡定的样子，心里又甜又暖。她夹了块鲍鱼放进海生碗里，小声说：“快吃，别理他们。”
“嗯。”海生点头，把剥好的虾放进她碗里，动作自然又亲昵。
李建国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五味杂陈。这两年他总觉得女儿嫁亏了，觉得海生配不上她，现在才明白，是自己有眼无珠。这个年轻人，看似平凡，却比谁都有担当，比谁都懂得守护家人。
王慧兰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说：“我就说海生这孩子不错吧，你以前还总说他……”
李建国咳嗽了一声，没反驳，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次的茶水是热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得心里都松快了。
宴席过半，虎哥忽然站起身，举起酒杯：“各位，借今天这个机会，我宣布件事——聚力集团将和李氏企业达成深度合作，共同开发西部新城的商业综合体项目，资金由我们聚力出，技术和管理由李氏负责，利润五五分账！”
“什么？！”满桌哗然。西部新城那项目，谁都知道是块肥肉，虎哥居然愿意跟李氏五五分账？这哪里是合作，分明是送钱给李家！
李建国也惊呆了，刚要推辞，就被虎哥按住手：“李董，这是海哥的意思，您就别推辞了。”
海生对李建国点了点头：“爸，接了吧，是个好项目。”
李建国看着海生笃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虎哥真诚的脸，终于点了点头，眼眶有点发热——他知道，这是海生在帮李家，用最体面的方式。
徐董在旁边听得心都在滴血，却只能跟着附和：“好！好！恭喜李董，恭喜张总！”
宴席结束时，企业家们排着队跟海生和虎哥道别，态度恭敬得像是见了顶头上司。徐明轩被父亲硬拉着，不情不愿地跟海生道了歉，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走出酒店，晚风带着凉意吹来，李悠然挽着海生的胳膊，笑着说：“刚才虎哥护着你的样子，真像个老大哥。”
“他一直这样。”海生笑了笑，替她紧了紧风衣的扣子，“冷不冷？”
“不冷。”李悠然摇摇头，抬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海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虎哥会帮我们？”
“嗯。”海生点头，“他欠我个人情。”
其实哪里是欠人情，是虎哥打心底里敬他、服他。但这些，他没必要说得太细。
李建国走在后面，看着前面相携而行的小两口，忽然叹了口气：“以前是我看错人了。”
王慧兰笑着说：“现在知道也不晚。你看悠悠多开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远处的路灯亮了起来，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宴会厅里的喧嚣和算计都被抛在身后，只剩下晚风里的笑声，和心里那点被暖意填满的踏实。
海生低头看着李悠然的笑脸，忽然觉得，所谓的“打脸”“扬威”，都不如她此刻眼里的光来得动人。外界的看法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有她，身后有家，有足够的力量，护着这份简单的幸福，稳稳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