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寒潭边。
花存仙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摔疼的屁股。
她刚才正尝试着以御物术结合《神念化剑初解》的法门,操控着那柄青锋剑,颤颤巍巍地离地几丈,试图体验一下飞起来的感觉。
奈何她对灵力的精细操控实在欠佳,神魂虽强但一分为二后也打了折扣,飞得是摇摇晃晃、心惊胆战。
就在她勉强维持住平衡,准备尝试加速时,本体桃栖那边突然传来阮瑶正朝这边过来的信息。
她心念一松,注意力分散,脚下的飞剑顿时失控,“哎哟”一声便从几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
“丫的……疼死爷了……”她揉着痛处,小声吸着气。
听到远处传来阮瑶小心翼翼的呼唤声,花存仙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迅速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青衫,脸上那龇牙咧嘴的表情瞬间消失,恢复成那副清冷出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负手而立,面向寒潭,只留给来人一个飘逸绝伦的背影。
“花…花师姐……”
阮瑶跑到近前,看着那道令人自惭形秽的背影,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心中充满了仰慕、不安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羞赧。
花存仙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阮瑶身上,仿佛刚才摔屁墩儿的人根本不是她:
“何事?”
阮瑶紧张地掏出那块灰扑扑的测灵石,双手奉上:
“是…是胡师兄让我把这个交给师姐……”
花存仙接过石头,语气依旧平淡:
“嗯。凝神静气,将你的手心覆于石上,尝试放空思绪,去感受它。”
阮瑶依言照做,颤抖着将手心紧紧贴在那块微温的石头上,闭上眼睛,努力摒除杂念。
起初并无什么变化,就在阮瑶心中越发忐忑,几乎要绝望之时——
那块灰扑扑的测灵石中心,猛地亮起一道璀璨而纯粹的金色光芒!
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
然而,这金光仅仅持续了不到一息,那块本就品质低劣、体积太小的测灵石便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表面瞬间布满了裂纹,随即彻底碎裂开来,化作一捧毫无灵光的碎石粉,从阮瑶指缝间滑落。
“啊!”
阮瑶惊恐地睁开眼,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和地上的碎石粉,下意识地抬头,第一次勇敢地直视花存仙的双眼,生怕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看到丝毫的失望或嫌弃。
花存仙对此视若无睹,她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亮金光,是金灵根?虽然测灵石碎了,品阶未知,但至少证明这丫头是有灵根的,并非凡骨。
“无妨。”花存仙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测灵石品质太差,承受不住你的灵根之力。看来你身具金灵根,或许是单灵根,也可能夹杂其他属性,只是此石测不出具体品阶高低。”
她顿了顿,看着阮瑶那瞬间亮起、又因不确定品阶而再次变得不安的眼睛,补充道:
“不过,有资质便好。品阶高低,无非是修行快慢之别。今日回去,好好洗漱静心,明日此时,我来教你引气入体之法。”
她才不在乎阮瑶是下品灵根还是上品灵根,对她来说,只要能修炼,在收徒大典上展示炼气一层的修为,成为正式弟子摆脱奴籍,目的就达到了。
至于以后能走多远,那是阮瑶自己的造化。
她像是想起什么,随口问道:
“你当初随你家小姐入门时,未曾测过灵根?”
阮瑶闻言,刚刚升起的光芒又黯淡下去,低下头小声道:
“当时……小姐说,奴婢是贱籍……不配测……”
花存仙点点头,表面上依旧平淡,心中却对这丫头多了几分同情。
摊上那么个刻薄的主子,也是倒霉。
阮瑶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走到远处,她终于忍不住,猛地转身,对着依旧站在潭边的那道青衫身影,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花师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喊完,她像是用尽了所有勇气,转身飞快地跑掉了。
花存仙保持着负手而立的姿势,直到阮瑶的身影彻底消失,那张清冷的脸上才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内心早已乐开花:
“嘿嘿嘿……小丫头片子,谢错人啦~该谢的是那个躲在兽栏里鬼哭狼嚎唱的怪人胡师兄才对!不过嘛……嘿嘿,无所谓了,功德算在爷头上就行!”
…
深夜,灵药堂。
侧屋一间专门处理外伤的静室内,灯火通明,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桃栖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乖巧地趴在一张简易的木床上,上身衣衫褪至腰际,露出线条优美的背部和大片尚未完全愈合、涂抹着深绿色药膏的肌肤。
有些地方的灼伤已经结痂脱落,露出粉嫩的新肉,有些地方还泛着红肿。
苏晚晚正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取着新的药膏,仔细地为她涂抹换药。
动作轻柔熟练,神情专注。
这段时间,桃栖没少往灵药堂跑。
毕竟背部的伤她自己实在不好处理,让林岩王铁牛来帮忙更是绝无可能——
那不就彻底暴露胡起灵是个姑娘了么?
至于花存仙……
还是让她继续挂机刷剑法熟练度吧,这种细活她也干不来。
苏晚晚对此并未感到任何异常。
矿洞探索结束后,像桃栖这样带着各种灼伤、撕裂伤回来的弟子不在少数,灵药堂忙碌了好一阵子。
她本就是负责这部分工作的,做起这些来自然得心应手。
她一边轻柔地上药,一边像个操心的小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
“灵儿师姐,你也太不小心了……这灼伤这么严重,幸好没留下疤。下次可不能再这般冒险了……”
涂抹到一处较深的伤口时,她似乎察觉到桃栖体内的灵力波动比以前雄浑一点,有些惊讶地抬头:
“师姐,你……突破到炼气四层了?”
桃栖趴着,下巴枕在交叠的手臂上,闻言有些小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语气却努力装作平淡:
“嗯哼,机缘巧合,小事而已。”
静室内外,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女弟子或女执事,有的也是来换药,有的则是照料他人,低声交谈着病情,各种草药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就在这时,侧屋的门帘被人猛地掀开!
一名神色焦急的执事半扶半抱着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闯了进来,那女子身穿月白色的内门弟子服饰,但此刻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李执事!快!快来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那男执事急声呼唤道。
一名看上去经验丰富的女执事立刻快步上前,示意将人平放在一旁的空床上。
她伸出手指搭在那昏迷女弟子的腕脉上,又仔细探查了一下她的丹田部位。
片刻后,女执事的眉头紧紧皱起,脸色变得无比凝重,她抬起头,看向周围闻声看过来的人,沉声说出了诊断结果,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略显嘈杂的侧屋内:
“修为尽散,丹田……如同被掏空了一般。她这是……被人强行采补,夺去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