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卢修斯带着面色惨白的德拉科走进大厅时,伊莱正被伏地魔按在宝座旁的阴影里。
少年巫师袍袖下的手腕在发抖,却还强撑着昂起下巴。
“看来马尔福家终于要贡献点像样的忠诚了。”贝拉特里克斯的尖笑刮着所有人的耳膜。
伊莱的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他看见纳西莎在柱子后摇摇欲坠,看见卢修斯杖尖的微颤,更看见德拉科脖颈处还未褪去的青涩绒毛。
当伏地魔的紫杉木魔杖抬起时,伊莱忍不住想别开脸——
“好好看着。”伏地魔的手指突然陷进他肩胛骨缝隙,剧痛瞬间窜上脊柱,“还是说...你想替他?”
这句话像毒液冻结了伊莱的血液。他僵在原地,看着绿光从魔杖尖端迸射,看着德拉科在惨叫中蜷缩倒地,看着黑魔标记如同活物般啃噬少年苍白的皮肤。纳西莎的呜咽被咒语扼在喉咙里,整个大厅只剩下皮肉焦糊的嘶响。
当德拉科被带下去时,伊莱发现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正在发烫,月光石里的血丝像蠕虫般扭动。
很美的作品,不是吗?伏地魔轻抚着伊莱柔软的头发,如情人般低语呢喃。
伊莱在眩晕中看见那根从数十年前就开始编织的用温柔与残忍拧成的牵线。
七月底的翻倒巷弥漫着腐臭与魔药原料的混合气味。
伊莱被项圈勒得微微窒息,粗糙的绳索攥在伏地魔手中,像牵着一条沉默的猎犬。当伏地魔与博金先生低声交谈时,随手将绳索末端挂在了柜台旁一个较高的挂钩上。
“在这里等着。”伏地魔猩红的瞳孔扫过伊莱,随即与博金一同踏上吱呀作响的楼梯。
绳索垂落,项圈的压力稍减。
伊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逃跑的念头如同久旱逢甘霖的野草,瞬间燎原。他踮起脚尖,手指竭力向上伸展,却始终离那挂钩差了几英寸。
他焦急地环顾四周,目光猛地定格在柜台另一侧——那里陈列着各种黑魔法物件,其中有一把镶嵌着黑宝石的匕首,刃口闪烁着不祥的寒光。
没有犹豫。伊莱一把抓起匕首,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打了个寒颤。他反手握住刀柄,用尽全身力气向那粗粝的绳索挥去。
嚓!
绳索应声而断。
项圈依然紧扣在脖子上,但束缚他的力量消失了。伊莱几乎是本能地转身,撞开那扇沉重的、布满污垢的店门,冲入了翻倒巷昏暗而混乱的街道。
冰冷的空气混杂着各种古怪的气味涌入肺叶,自由的感觉如此陌生而灼烫。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不顾一切地融入街上那些戴着兜帽、行色匆匆的人流中,苍白的脸上因这突如其来的反抗而泛起病态的红潮。
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只知道必须远离那里,远离那个带给他无尽噩梦的人。项圈冰冷的金属边缘摩擦着他脖颈的皮肤,断开的绳头在他身后晃动,像一条死去的蛇。
而在博金博克店的二楼,伏地魔正站在窗前,猩红的眼眸透过肮脏的玻璃,冷漠地注视着那个在人群中踉跄奔跑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残酷而玩味的弧度。
伊莱扶着斑驳的墙壁剧烈喘息,冰冷的石砖透过薄薄的衣料刺痛他的皮肤。自由的气息混杂着垃圾的腐臭,他贪婪地呼吸着,却发现自己迷失在一条愈发荒凉破败的街区。
狭窄的巷道,紧闭的窗户,这里安静得可怕。
他刚想辨认方向,身后却传来了不紧不慢的、靴子敲击路面的脚步声。不是那种熟悉的、带着无形压迫感的步伐,而是杂乱、拖沓,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伊莱紧张地回头,心脏瞬间沉入谷底。
不是伏地魔。
是三个陌生的黑巫师,穿着破旧肮脏的长袍,脸上带着贪婪而残忍的笑容,缓缓从巷口逼近,像秃鹫围拢猎物。
他们的目光在他苍白的脸、纤细的脖颈和虽然朴素但材质显然不凡的衣物上逡巡。
“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为首的那个龇着黄牙,声音沙哑,“一只迷路的…像是没办法使用魔法的小羊羔…看起来还挺值钱。”
“他脖子上那项圈…”另一个矮胖的巫师眯起眼睛,“像是某个大人物的标记。”
“摘下来不就是了?”第三个瘦高个舔了舔嘴唇,魔杖已经指向伊莱,“看他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还能反抗不成?”
伊莱下意识地后退,背脊紧紧抵住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他手指蜷缩,体内空荡荡的,召唤不出一丝魔力。
项圈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刚刚获得的短暂而脆弱的自由,转眼就要被另一种危险吞噬。
他眼睁睁看着那三根魔杖抬起,对准了自己。绝望如同冰水再次将他淹没。他逃离了伏地魔,却似乎陷入了另一个绝境。
而那个他拼命想逃离的人,此刻或许正不慌不忙地循着戒指的感应,悠闲地走向这里,如同走向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就在伊莱被束缚咒的光芒死死压在地上,粗糙的石砾磨破了他的脸颊和手掌,那三个黑巫师狞笑着逼近,准备搜刮他身上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时——
一道刺眼的绿光如同死神的叹息无声地掠过。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三具躯体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僵硬地、重重地倒在地上,脸上还凝固着贪婪与惊愕的表情,生命的气息瞬间消散。
脚步声响起,它听起来从容不迫。
伏地魔的身影从巷口的阴影中缓缓走出,紫杉木魔杖尖还萦绕着一丝未散尽的绿芒。他看都没看那三具尸体,猩红的目光直接落在被魔咒压得动弹不得、狼狈趴伏在地上的伊莱身上。
他踱步上前,靴子踩过肮脏的地面,停在伊莱面前,随后弯腰,捡起了那根被伊莱用匕首割断,如今只剩半截挂在项圈上的绳子。
没有丝毫怜惜,伏地魔猛地一扯绳子。
“呃!”项圈狠狠勒住伊莱的脖颈,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疼痛,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将他从地上拖拽起来,迫使他双腿发软地站立,不得不仰头面对那双冰冷的红眸。
伏地魔凑近他,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呼吸可闻。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尖轻轻拂去伊莱脸颊上沾染的灰尘和血痕,动作看似温柔,眼神却如同在看一件失而复得、却又不听话的玩具。
“看来…”伏地魔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危险的磁性,带着一丝嘲弄,“离开了我的庇护,你连翻倒巷的老鼠都应付不了,伊莱。”
他的目光扫过伊莱脖子上那清晰的勒痕,以及他因恐惧和屈辱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玩够了吗?”他轻声问,握着绳子的手却再次收紧,勒得伊莱呼吸困难,“该回家了。”
回家。
回那个华丽而绝望的牢笼。伊莱闭上眼睛,最后的逃跑企图,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和残酷的现实面前,彻底粉碎。
他就像一只试图飞离的风筝,无论飞出多远,线,始终牢牢攥在伏地魔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