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切看似如常,但敏锐的人都能察觉到汤姆和伊莱之间那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
魔咒课上,格拉普兰教授教导一个复杂的召唤咒“飞来飞去”。
汤姆一次成功,精准地召来了目标物品——一本厚重的《高级魔药制作》,动作流畅,魔杖挥动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赢得了弗立维的称赞。
轮到伊莱时,他同样成功了,但那本书飞来的轨迹却异常平稳柔和,仿佛被无形的气流托举着,轻巧地落入他手中,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格拉普兰教授眨了眨眼,评论道:“非常…独特的魔力控制,斯卡莫林先生,几乎…过于温和了。”
汤姆在一旁冷眼看着,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变形术课上,邓布利多教授要求他们将一只甲虫变成一双纽扣。
汤姆变出的纽扣是标准的黑曜石材质,闪烁着冷硬的光泽,甚至在一枚纽扣上幻化出了微小的蛇形浮雕,细节令人惊叹。
伊莱的纽扣则是温润的象牙白色,表面带着天然石材般的细微纹理,摸上去甚至能感到一丝暖意,仿佛它们已经存在了很久。
邓布利多教授在检查时,多看了伊莱的纽扣几眼,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讶异。汤姆看着那对过于“真实”的纽扣,黑眸中的阴郁又深了一层。
最明显的冲突发生在下午的古代如尼文课上。
芭布玲教授讲解了一个代表“束缚”与“守护”双重含义的复杂如尼符文。在练习解读一段含有该符文的古老箴言时,汤姆的解读偏向于“永恒的掌控与羁绊”,强调其强制性和不可违背性。而伊莱,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声解读出了另一种可能:“…以牺牲自由为代价的…庇护。”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汤姆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伊莱。
那一刻,空气仿佛都冻结了。连讲台上的芭布玲教授都感受到了这股无形的对峙,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才将课堂的注意力拉回。
整个白天,两人没有任何直接交流。即使在走廊擦肩而过,也仿佛视而不见。阿尔法德夹在中间,感觉快要窒息了,恨不得给自己施个泡头咒。
夜晚的天文塔寒风凛冽,吹得人袍角猎猎作响。星空在头顶铺展开来,冰冷而璀璨。
伊莱比约定时间稍早到达,他裹紧了袍子,看着脚下遥远如星火的霍格沃茨灯火。
汤姆准时出现,他像暗影一样悄无声息地登上塔楼,站在伊莱对面,黑色的眼眸在星光下更显深邃。
沉默持续了很久,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那个符文,”汤姆终于开口,声音比夜风更冷,“你的解读,是在暗示什么吗?‘以自由为代价的庇护’?”
伊莱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我只是说出了我感受到的含义。”
“你感受到了什么?伊莱。”汤姆向前一步,逼近他,“感受到我对你的束缚?让你失去了探索你那宝贵过去的‘自由’?还是认为马尔福提供的,才是你想要的‘庇护’?”
他的话语像刀子,一刀刀划开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隔阂。
“这跟马尔福无关!”伊莱忍不住反驳,声音提高了一些,“汤姆,你看看你自己!你身边开始聚集追随者,你钻研那些危险的魔法,你的眼神越来越像…像那些我记忆碎片里令人不安的影子!”
他翠绿的眼眸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我只是想弄清楚我是谁!我害怕…害怕我们正在走向一个我无法改变的结局!”
“什么样的结局?”汤姆紧紧盯着他,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情绪,“你那些模糊的记忆告诉你什么?告诉我,伊莱!”
“我不知道!”伊莱几乎是在低吼,沮丧和恐惧交织,“我只知道有绿光,有死亡,有无尽的冰冷和…和你有关!”他终于将最深的不安说了出来,“我害怕失去你,汤姆,但我更害怕我们一起走向毁灭!”
这句话让汤姆愣住了。他没想到伊莱的恐惧根源于此。
风在两人之间穿梭,卷起细微的寒意。
“毁灭?”汤姆重复着这个词,忽然冷笑起来,“伊莱,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斯林顿夫妇的死难道还没让你明白吗?软弱和逃避只会招致毁灭!力量,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保护我们想要的一切,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他的眼中燃烧着偏执的火焰:“至于你的记忆…如果它只会带来恐惧和犹豫,那忘了又如何?现在,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我,才是真实的!我们需要的是力量,是能让所有人不敢觊觎、不敢伤害我们的力量!而不是沉溺于过去的幻影!”
他再次伸出手,但这次没有用强,只是摊开在伊莱面前,掌心向上,在寒风中显得有些苍白。
“和我一起,伊莱。忘记那些混乱的记忆,专注于现在。我们一起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面对任何未来。这才是我们该走的路。”
星空下,汤姆的提议充满了诱惑,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他要求伊莱放弃对过去的追寻,完全投身于他所规划的未来——一个建立在力量与掌控之上的未来。
伊莱看着他的手,又抬头看向汤姆那双在星光下显得异常明亮、却也异常冰冷的黑眸。怀表在他口袋里沉默着,既不发热,也不发冷。
一边是放弃自我、跟随汤姆步入未知却强大的黑暗。
一边是坚持寻找真相、可能面对更可怕的循环与分离。
他的选择,将决定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伊莱没有看他的手,只是望着塔楼下遥远的黑暗,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里:
“最开始我本以为…你会为我能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而高兴。”
他转过头,翠绿的眼眸在星光下泛着水光,不是哭泣,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被辜负后的了然。
“在孤儿院的时候,你是我唯一认识的、和我一样‘特别’的人。我以为…你会懂这种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感觉。”
这句话像一枚精准的冰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汤姆层层包裹的冷漠。他伸出的手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眼中的偏执火焰仿佛被一阵寒风吹得摇曳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