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善逸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那道近在咫尺的恐怖天雷,如同钥匙,强行撬开了他灵魂深处某个被层层封印的闸门。
属于“前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无尽的痛苦、绝望与血腥,疯狂地冲击着他脆弱的精神世界。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爷爷切腹自尽、师兄背叛、自身在绝望中堕入黑暗、最终在无限城冰冷的刀光下咽下最后一口气……每一个片段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之上。
他在高烧和梦魇中挣扎了整整三天。
桑岛慈悟郎日夜守在榻边,用草药和深厚的呼吸法导引为他梳理体内狂暴紊乱的气息,压制那些几乎要将他撕裂的记忆洪流。
狯岳则被命令负责煎药和照料。他沉默地执行着师父的命令,动作精准而冰冷。看着善逸在昏迷中痛苦地抽搐、呓语,时而发出野兽般的悲鸣,时而泪流满面地喊着模糊不清的名字,狯岳的眼神深处一片冰冷。
当善逸终于从高热的深渊中挣扎着苏醒时,那双眼眸仿佛被彻底洗练过。惊惶和怯懦并未完全消失,但在那之下,却沉淀下一种无法磨灭的、如同淬火精钢般的沉重。他看向狯岳的眼神极其复杂,恐惧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同情?仿佛透过狯岳此刻冰冷的外壳,在衡量着什么未知的变数。
身体稍一恢复,狯岳冷酷的训练便立刻加诸其身。强度甚至远超从前,每一次站桩、每一次挥刀、每一次步伐练习,都伴随着狯岳冰冷到刻薄的指正和毫不留情的打击。木刀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成了桃山清晨固定的伴奏。
“沉下去!腰是摆设吗?”
“手!手腕发力!你是娘们吗?连刀都握不稳!”
“步伐!跟上节奏!慢得像乌龟爬,等着喂鬼吗?”
“呼吸!呼吸乱了就是死!给我把雷声刻进骨头里!”
狯岳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向善逸每一个微小的错误和懈怠。
他仿佛化身成了最无情的锻锤,要将善逸这块顽铁里最后一丝杂质都捶打出来。善逸咬着牙,泪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混着偶尔被木刀抽打出的血痕。
他不再放声痛哭,只是沉默地承受着,眼神深处那抹疲惫的坚韧越来越清晰。他的动作在狯岳的高压逼迫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精准、迅捷,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爆发出的狠劲。
每一次挥刀,都仿佛在斩断前世的枷锁;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对抗注定的命运。
桑岛慈悟郎站在屋檐下,看着训练场上那如同严冬般冰冷的“教导”。
狯岳的苛责如同寒风,善逸的沉默坚持则如同雪地中倔强生长的幼苗。老剑士锐利的目光在狯岳紧绷的侧脸和善逸汗湿的金发上掠过,最终只是沉默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看到了狯岳刻意施加的痛苦,也看到了这痛苦之下被强行催生出的、属于善逸自己的力量萌芽。这条路,注定鲜血淋漓。
当桃山的积雪开始消融,山涧重新响起淙淙流水声时,桑岛慈悟郎将狯岳和善逸叫到了面前。
“藤袭山的最终选拔,就在下个星期。”老剑士的声音低沉,如同山间的闷雷,“你们,一起去吧。”
狯岳的眼神骤然一凝,握紧了紧了拳头。终于……要直面真正的厮杀了吗?颈间的勾玉沉寂依旧。
善逸的身体则明显僵硬了一下,眼中瞬间闪过无法抑制的恐惧,但很快,那恐惧就被更深沉、更决绝的东西强行压了下去。
他用力点了点头,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时间过的非常快,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到了 ,三人站在门口,老头子就那样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弟子
两人告别了桑岛慈悟郎,向着藤袭山的方向前进,两人一路上几乎安静的可怕。
到达藤袭山,见到的是大片的紫藤花,然后是一个圆形的应该是集合的地方, 果然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出现,讲解了规则,我妻善逸已经过了一遍,所以一直在放空自己,狯岳也因为自身气场的原因,几乎没人上前和他们聊天。讲解完规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就让他们上山了。
踏入那片试炼场地,浓重的血腥味和紫藤花甜腻的香气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诡异气息,瞬间包裹了狯岳和善逸。
四周死寂一片,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如同无数亡魂在低语。善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惧,手指死死攥着狯岳衣服的衣角,指节发白。
狯岳则绷紧了全身的神经,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浓雾中每一处可疑的阴影。颈间的勾玉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冰针刺入般的警示感,让他后背的寒毛瞬间竖起。
“跟紧我,废物。”狯岳的声音压得极低,冰冷而紧绷,“别拖后腿,否则我第一个砍了你。”
他没有回头,率先迈步,身影迅速没入浓雾之中。善逸咬了咬牙,强压下喉咙里的尖叫,踉跄着跟了上去。
前六天过的非常平静,杀鬼,吵架,休息,顺手救个人。
第七日,血腥气凝滞在浓雾里,几乎要凝成实质,沉重得令人窒息。
我妻善逸蜷缩在一棵巨杉腐朽的树洞里,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磕在指节上,发出细微的咯咯声,却仍挡不住那绝望的呜咽从指缝里丝丝缕缕地漏出来。
“呜……爷爷……我要死了……绝对要死了……到处都是鬼啊……好可怕……”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每一次心跳都像擂鼓,敲打着耳膜,震得他头晕目眩。他只想把自己缩得更小一点,彻底消失在这片吃人的林子里。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狂暴、几乎要撕裂雾气的打斗声猛地撞进耳中!金铁交击的锐响密集如骤雨,间杂着愤怒的咆哮和某种沉重肉体被利刃劈开的、令人牙酸的闷响。那声音的源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
善逸的呜咽戛然而止。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上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了。
那咆哮……好熟悉!是那个戴着狐狸面具、在进山时偷偷瞄了狯岳一眼的人?他……他好像快不行了?不行,太可怕了!过去就是送死!绝对不要!他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树洞潮湿的腐木里,恨不得变成一粒尘埃。
然而,另一个声音,冰冷、嘶哑、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和某种被逼到绝境的凶狠,却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混乱的恐惧。
“废物!还在那里发抖等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