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喜欢吗?”
谢景行的口型和他那副看好戏的表情,让凌微瞬间明白了手中这个烫手山芋的来源!
【果然是他!这个搅屎棍!他居然能指使动赵爷给我送东西?!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凌微气得想把手里的木匣直接砸到那张俊脸上,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她狠狠地瞪了窗外一眼,用力关上了窗户,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外面的谢景行似乎低笑了一声,脚步声渐远,大概是走了。
凌微抱着木匣,心跳如擂鼓。周先生三人围了上来,面色凝重。
“公子,若这真是谢世子的手笔…其意莫测啊。”周先生忧心忡忡,“他此举,是将我们彻底推到了赵爷这边,甚至可能是在催促我们利用这些信息做些什么。”
阿木检查了一下木匣和里面的东西,低声道:“书册和地图都是旧物,不像伪造。这些被圈出的名字和标记,若是真的,价值连城。”
铁牛言简意赅:“能用。”
凌微一屁股坐下,强迫自己冷静分析:“谢景行虽然神经病,但目前来看,他好像…确实在给我们提供帮助?虽然方式很欠揍。他透露凌府的消息,现在又送来赵爷收集的罪证…他是不是也想搞垮陈五爷?或者他和赵爷是一伙的?”
她想不明白谢景行的动机,但东西已经到手,不用白不用。
“先不管他!咱们自己研究研究!”凌微来了精神,将书册和地图在桌上铺开。
那本《漕运辑要》内容枯燥,多是十多年前的漕运规章、货物记录、人员调度。凌微看得头晕眼花,哈欠连天。【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赵爷是不是拿错东西了?】
周先生和阿木却看得很仔细。周先生指着几个被朱笔圈出的名字:“这些人,如今确实都在陈五爷手下担任要职。看来赵爷暗中收集了不少东西。”
凌微强打精神,跟着一起看。当她看到一段关于十几年前一批特殊贡品运输的记录时,目光忽然被旁边一行极小极淡的、仿佛无意中划下的墨点吸引了。
那些墨点的排列方式…似乎有点熟悉?
她猛地凑近,仔细观看。只见在那段文字旁边,空白处,有着几组看似随意的墨点:· · · — · — · · — · · ·
凌微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这…这难道是…摩斯密码?!不会吧?!古代有这玩意儿?!还是巧合?!】
她心脏狂跳,努力回忆着大学时因为好奇而学过一点的摩斯密码表。
· · · — (S) · — · · (t) — · · · (?不对,应该是Y?等等…)
她尝试着组合:“S…t…Y…?”【啥意思?风格?】
不对,她记得不全。她赶紧对周先生道:“周先生,快!拿纸笔来!”
周先生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立刻取来。凌微根据模糊的记忆,尝试将那些墨点转换成字母。
· · · — (S)
·— · · (t)
—· · · (Y?不对,Y应该是— · — — ,这个是— · · · ,是b?还是我记错了?)
—— — (o)
·— (A)
—· · (F?)
组合起来是:S, t, ?, o, A, F
凌微皱着眉头,这不成词啊。难道是中文电码?那更复杂了。
“公子,您这是…”周先生看着她写下的鬼画符,一脸茫然。
“这是一种…呃…海外番邦的密语!我偶然在一本杂书上见过!”凌微胡乱解释道,眼睛死死盯着那些墨点,“可能我记错了顺序或者对应关系…”
她尝试着换个思路,也许不是单词,是拼音首字母?或者地名缩写?
S.t.?.o.A.F
临安府?LinAnFu?L-A-F?不对。
苏?Su?S-U?不对。
赵?Zhao?Z-h-A-o?更不对。
她想的头都快炸了。就在她几乎要放弃,认为这只是个巧合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那页记录贡品运输的文字本身。
上面写着:“…丙寅年七月初三,贡缎百匹,瓷器五十箱,自杭州码头启运,押运官…赵明远…”
赵明远!
凌微的目光猛地回到那串墨点上!
· · · — (S)? 等等,如果·是点,—是横…摩斯密码里,S是···,三个点!而这里是· · · —,是三个点加一横!
这不是标准的摩斯密码!
她猛地意识到,这可能是某种变体,或者根本就是她自己想多了!
但“赵明远”这个名字,和那些墨点…
她数了数墨点组,正好六组。赵明远名字也是三个字,但拼音…
凌微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尝试用最笨的方法,假设每一组墨点对应名字的一个笔画数?或者对应运输记录里的某个数字?
她看向运输记录里的数字:丙寅年(年份代码?)、七月初三(7、3)、百匹(100)、五十箱(50)、押运官赵明远(名字)…
她尝试将墨点与这些数字联系。
· · · — 如果是3点1横,代表31?
·— · · 1横3点?13?
—· · · 1横3点?也是13?
—— — 3横?33?
·— 1点1横?11?
—· · 1横2点?12?
组合起来:31, 13, 13, 33, 11, 12
这串数字又是什么意思?坐标?页码行数?
凌微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赵姨娘啊赵姨娘,您要是留线索能不能用点阳间的方法!这谁猜得到啊!】
她泄气地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像个试图破解外星密码的傻子。
周先生和阿木看着凌微一会儿亢奋一会儿沮丧,对着空气和纸片较劲,完全帮不上忙。
“公子,或许…这只是无意义的墨渍?”周先生小心翼翼地说。
“不!一定是线索!”凌微劲上来了,“赵爷特意把这本旧书给我,肯定有原因!关键一定藏在里面!”
她重新拿起书,不再只看墨点,而是开始仔细阅读那篇运输记录本身。
“……贡缎百匹,瓷器五十箱,自杭州码头启运,押运官赵明远,途经秀州、苏州,预计七月十五抵京…途中遇风浪,一箱瓷器坠河,打捞不及…记录在案…”
看起来是一次普通的运输事故记录。
但凌微注意到“赵明远”这个名字再次出现。而且“遇风浪”,“瓷器坠河”。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赵姨娘的儿子失踪,是不是和这次运输事故有关?那箱坠河的瓷器里有什么?还是说,这只是一个时间点的标记?
她感觉自己摸到了一点边,但依旧隔着一层浓雾。
接下来的两天,凌微几乎废寝忘食地研究那本书和地图,试图找出更多隐藏的线索或规律,但进展甚微。那些墨点仿佛在嘲笑她的无能。
周先生和阿木则试图通过其他渠道验证木匣名单上那些人的信息,并暗中打探“赵明远”此人,但收获不大。赵明远似乎是十多年前一个中低层押运官,早已离开漕帮,不知所踪。
就在凌微快要绝望,考虑要不要直接拿着墨点去问赵爷“这是啥意思”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这日傍晚,那个之前来送过饭的仆人又来了,这次他带来的不是饭菜,而是一个口信。
“林公子,赵爷让小的来传话。您之前提过的,关于那伙人虎口新月疤痕的特征,赵爷说,他查到了一些线索。”
凌微瞬间精神一振!【瞎编的还真有线索?!】
仆人继续道:“赵爷让您明日辰时,去城西的‘望江茶楼’甲字三号雅间等候,届时会有人带您去见一位…可能知道内情的人。赵爷说,此人脾气古怪,能否问出东西,就看公子您的机缘了。”
终于有进展了!虽然方式有点神秘兮兮的。
“好!我一定准时到!”凌微连忙答应。
仆人走后,周先生却面露忧色:“公子,此事是否太过顺利?赵爷为何不直接告知,反而要安排您去见一个陌生人?还是在城西,那里接近陈五爷的势力范围。恐防有诈。”
凌微也冷静下来:“是啊…有点奇怪。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不能不去。我们做好准备,你、阿木、铁牛暗中跟着,见机行事。”
第二天辰时,凌微准时来到了城西的望江茶楼。这是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茶楼,客人三教九流,颇为嘈杂。
她找到甲字三号雅间,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她忐忑不安地坐下等待,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茶,眼睛时不时瞟向门口。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雅间的门被推开。
凌微紧张地抬头看去,以为会看到某个江湖怪人。
然而,进来的却是一个她万万没想到的人!
只见谢景行摇着那把碍眼的扇子,笑眯眯地走了进来,非常自然地在她对面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哟,林公子,好巧啊。你也来喝茶?”他语气轻快,仿佛真是偶遇。
凌微目瞪口呆:“怎么是你?!赵爷说的人…是你?!”
谢景行桃花眼弯起,笑容意味深长:“不然呢?林公子以为,谁会对‘虎口新月疤痕’这种…嗯…独家线索如此了解?”
他慢悠悠地品了口茶,看着彻底石化的凌微,补充道:
“赵爷让我给你带句话——‘你要找的故人之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凌微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谢景行?!
他就是赵姨娘那个失踪的儿子?!那个惹了麻烦被漕帮寻找的关键人物?!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