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两盏。
一盏在傅景深的办公桌顶，一盏悬在会议桌中央。
秦书瑶把最后一份文件叠好，指尖碰了碰桌角的咖啡杯——杯底只剩褐色的残渣，早就凉透了。
“傅总，这份成本核算表，我再核对了一遍。”她起身走到傅景深身边，把文件轻轻放在他面前，“之前的误差，已经修正了。”
傅景深抬眼，镜片上沾了层淡淡的灯光，模糊了眼底的情绪。他伸手拿起文件，指尖不经意擦过秦书瑶的指腹，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移开。
“辛苦你了。”他翻开第一页，声音比平时低了点，“项目卡了这么久，多亏你盯着。”
秦书瑶往后退了半步，靠在会议桌沿：“这是我该做的。毕竟是双方合作的项目，出了问题，我们这边也有责任。”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玻璃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丝砸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没想到下这么大。”秦书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手摸了摸随身的包——没带伞。
傅景深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先走吧。剩下的事，明天再处理。”
“可是供应商那边还在等答复……”秦书瑶有点犹豫。
“再急也不差这一晚。”傅景深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臂弯里，“你总不能抱着文件在办公室坐一夜。”
秦书瑶没再反驳，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包跟上他的脚步。
走廊里很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落在瓷砖上，又被雨声盖过几分。
“你平时加班，都怎么回去？”傅景深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一般叫车。”秦书瑶说，“有时候同事顺路，也会搭个便车。”
“这么晚，雨天不好叫车。”傅景深走到电梯口，按了下行键，“我送你。”
秦书瑶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用麻烦傅总，我自己叫就行，很快的。”
“顺路。”傅景深的语气很淡，却没给她拒绝的余地。电梯门开了，他率先走进去，回头看了她一眼，“进来吧。”
电梯里的空间更小，顶灯的光惨白。秦书瑶站在角落，尽量离傅景深远一点。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一点咖啡的苦香，不算浓烈，却很清晰。
“下午跟甲方视频，你好像有点咳嗽。”傅景深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感冒了？”
“没有，可能是空调吹多了。”秦书瑶拢了拢外套的领口，“过两天就好。”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负一楼，门缓缓打开。停车场的灯很暗，只有一排排车位上方的小灯亮着，昏昏黄黄的。
傅景深的车停在离电梯口不远的地方，黑色的轿车，在昏暗里像一块沉默的铁。他拉开车门，让秦书瑶先上副驾。
“谢谢。”秦书瑶弯腰坐进去，手抓着安全带，轻轻扣上。
傅景深绕到驾驶座，坐进来的时候，带了点外面的寒气。他发动车子，空调慢慢吹出暖风，驱散了车厢里的凉意。
雨下得更密了，车窗外的世界被雨幕罩住，只有路灯的光，在雨里晕成一圈圈模糊的黄。
“你家住在城西的那个小区？”傅景深目视前方，方向盘在他手里很稳。
“嗯，离公司不算太远。”秦书瑶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外套的衣角，“平时开车也就二十分钟，雨天可能要慢一点。”
“上次你说，小区门口在修路？”傅景深又问。
秦书瑶有点惊讶：“傅总还记得？”她上次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他会记着。
傅景深勾了勾嘴角，没说话，只是轻轻打了个方向盘，避开了前方的一个水洼。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雨打在车窗上的“嗒嗒”声，还有空调的微弱风声。秦书瑶侧头看着窗外，雨丝不断划过玻璃，把外面的树影、路灯都搅得模糊不清。
“刚才你提出的那个方案，”傅景深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把线下推广转到线上，成本能降多少？”
秦书瑶回过神，认真地回答：“大概能降三成。我算了一下，线上的精准投放，比线下的地推效率高，还能减少浪费。”
“我也是这么想的。”傅景深点头，镜片上的光晃了一下，“明天跟团队开会，就按这个方向定。”
“那供应商那边，要不要再压一压价格？”秦书瑶追问。
“不用急。”傅景深的声音很稳，“等我们的方案确定了，他们自然会让步。你今天已经跟他们耗了一下午，别再费神了。”
秦书瑶没说话，心里却有点暖。她知道傅景深是在替她着想。这次项目危机，她压力很大，傅景深虽然是合作方的总负责人，却没少帮她分担。
车子慢慢驶出主干道，拐进一条安静的小路。路边的房子大多黑了灯，只有几家还亮着窗，透出温暖的光。
“快到了。”秦书瑶轻声说，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小区大门。
傅景深放慢车速，在小区门口的路边停下，拉上手刹。
“谢谢傅总送我回来。”秦书瑶解开安全带，伸手去开车门。
“等等。”傅景深突然叫住她。
秦书瑶回头，看到傅景深伸手，从后座拿过一件外套——是他刚才搭在臂弯里的那件深灰色大衣。
他把外套递过来，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带着点温热的温度。
“夜深了，凉。”他的声音很轻，落在雨夜里，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秦书瑶的心尖。
秦书瑶看着那件外套，又抬头看向傅景深。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很深，像是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话。她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指尖有点发颤，下意识地接过了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