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江寻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
她算是彻底理解裴瑾为什么要千叮万嘱让她看好路丞了——那孩子简直单纯得令人发指！在酒吧里，随便哪个长得人模狗样的人过来夸他几句帅，身材好，他就晕乎乎地要跟人家去楼上包房“深入交流”，江寻简直像个操心的老母亲，一遍又一遍地把他从各种“潜在危险”身边拽回来。
最后实在没辙了，她一个电话又把已经回家的裴瑾叫了回来。裴瑾黑着脸赶到，二话不说，当着众人的面揪着路丞的耳朵，直接把人“物理镇压”拖走了，这场闹剧才算收场。
江寻这才和意犹未尽的同事们告别，各自回家。
拖着快散架的身体洗漱完，换上舒适的睡衣，江寻瘫倒在床上。虽然累，但精神还处于微醺的亢奋状态。
她算了算时间，德国那边应该是晚上八九点，沈知远差不多该准备休息了，也到了她每日例行的“欣赏美男，以慰相思”时间。
她熟练地拨通了沈知远的视频电话。铃声响了比平时久一些才被接通，江寻心里顿时有点不满，也没看清屏幕那头的景象，就带着点酒后的娇蛮，急吼吼地大叫：“沈知远！你干什么去了？这么久才接电话！”
屏幕稳定下来，画面里的沈知远似乎站在一个光线偏暗的走廊里，背景音有些嘈杂，隐约能听到音乐和人声。他穿着那件她很喜欢的黑色丝质衬衣，领口扣得一丝不苟，看起来不像在休息。
沈知远看了眼时间，微微皱眉：“你怎么还没睡？”
“你在哪里？想你了。”江寻不答反问，嘟着嘴。
沈知远解释道：“在外面吃饭，有应酬，今天不能给你看了。”
江寻一听就不乐意了，借着酒意撒娇耍赖：“你哪天不在忙啊？为什么就今天不能看？不行！我就要看！早知道你不给我看，我今天在酒吧就让裴瑾给我也找个‘弟弟’陪了！啊——！”
听到“弟弟”两个字，沈知远面色瞬间一沉：“不许！他们能有我好看？”随即又放软了声音哄她，“你乖一点，好不好？”
“我不管！我就要看！”江寻不依不饶，脑子一转，狐疑地问，“是不是你旁边有人，不方便？”
沈知远倒是坦然，点了点头：“是。”
这一个“是”字，像盆冷水，瞬间把江寻那点微醺和撒娇的心思浇灭了大半，一股委屈和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哭着控诉：“沈知远！你混蛋！不就是因为我这半个月一直在忙案子，没有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撩拨你吗？你就……你就移情别恋！呸！渣男！”
沈知远看着她噼里啪啦掉金豆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呵斥道：“不许哭。”
江寻被他这语气唬得一愣，抽泣声卡在喉咙里。
沈知远这才压低声音，解释道：“和黎明泽吃饭，我倒是可以现在就把扣子解开，只要你同意，我立刻满足你，怎么样？”
“黎明泽？！”江寻的哭声戛然而止，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声音都压低了，“不行不行！系好！赶紧系好！谁要看了！”
一想到电话那头可能坐着那位气场骇人的黎先生，她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
沈知远低低地笑了起来，纵容着说道：“所以，不要对我这么没有信任感，行不行？我很想你，想抱抱你。”
江寻没接他这温情脉脉的话茬，八卦上头，小声问：“还有谁啊？那个阿昭在吗？你偷偷把手机镜头转过去，让我看一眼！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里比我们小路强了！”她想起路丞的惨状，愤愤不平，“我跟你说，小路现在有点失控了！今天要不是我死命拽着他，他就要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大佬’跑了！”
沈知远无奈，将手机摄像头悄悄对准了包厢门缝，镜头晃过，刚好能瞥见包厢内的情况。
黎明泽坐在主位，气场迫人，而他身旁，坐着一个年轻人，一头醒目的雾蓝色短发，皮肤是冷调的白，五官精致得如同雕琢，穿着和黎明泽同款的黑色休闲套装，连坐姿都几乎一样，微微向后靠着，眼神淡漠，周身散发着与黎明泽如出一辙的气场。
江寻倒吸一口凉气，小声惊呼：“完了……小路输了。”
她瞬间理解了路丞的危机感：“怪不得会吵架，怪不得小路现在疯狂健身，学习那些乱七八糟的魅惑技巧……这危机意识简直拉满了！那个阿昭，光坐在那里不说话，气质就直接完胜了啊！”
她对比了一下，甚至安慰起沈知远：“行了沈总，你跟那个阿昭一比，你显得……挺安全的。”
沈知远被她这评价气得哭笑不得：“你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像夸奖？那我进去把衣服脱了，证明一下我自己？”
“别别别！”江寻赶紧阻止，“算了沈总，你们好好吃饭吧。”她想起正事，“你……你顺便探探黎先生的口风呗？小路他……到底还要不要了？要是真不要了，我让裴瑾赶紧把他送回老家去，别在玄州自生自灭了，不行，我明天得去开导开导他，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何必非要在那一棵……呃，虽然那棵树是挺极品……但咱也没必要去自取其辱不是？”
沈知远被她这颠三倒四的话逗笑：“行了，我知道了，你快睡觉吧，马上天都要亮了，记住，明天我爷爷也许会找你，不管他说什么，你不能自己去，让周叙或者裴瑾陪你一起，记住了吗？”
“哦，知道了。”江寻乖乖应下，情绪又低落下来，对着屏幕小声嘟囔，“沈知远，我想你了，你能不能快点回来啊？哪怕就待两天再走也行啊……”
沈知远看着她依赖的眼神，声音极柔的说道：“知道了，这边事情快收尾了，过两天就回去。我也早就想你了。听话，现在立刻睡觉。”
“嗯……那晚安。”江寻这才不情不愿地挂了电话。
沈知远看着黑掉的屏幕，无奈地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推开包厢门走了进去。
他刚坐下，对面的黎明泽就抬眼看他，眼神在询问。
沈知远端起酒杯，若无其事地随口解释：“哦，家里媳妇查岗，黎先生你们见过的，和小路一起。”
黎明泽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挑眉：“小路？”
“是啊，”沈知远好像没看到他的反应，继续闲聊，“我媳妇说他叫小路，是黎先生身边那个路丞吧？听我媳妇说，他在玄州……挺受欢迎的，迷上了健身，呃……好像还挺喜欢玄州的，正琢磨着要不要长期留在那儿呢。”
沈知远话音刚落，就注意到，黎明泽握着杯子的手背，青筋暴起，虽然他的表情依旧冷硬。
坐在黎明泽身旁的阿昭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伸手想去握他的手，试图安抚。黎明泽一个眼神扫过去，阿昭的手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重新端坐好，脸上恢复漠然，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沈知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他举起酒杯微笑：“来，黎先生，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黎明泽也举起杯，声音听不出情绪：“合作愉快。”
包厢内，众人再次举杯，气氛恢复了之前的商业洽谈模式，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只是平静的表面下，因为某个远在玄州、正在“疯狂健身”的傻小子，已然掀起了无声的波澜。沈知远知道，他刚才那几句“无心”之言，足够在黎明泽心里激起千层浪了。至于这浪会拍向何方，那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他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里的一切，飞回那个会因为他接电话慢了几秒就掉眼泪、又会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小女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