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的烛火跳得正欢,把满屋子的人影都晃得忽明忽暗。
晁盖坐在主位旁的木椅上,手里攥着个空酒碗,指节都泛了白。
自打前几天宋江说要打祝家庄,他就没睡过安稳觉,这会儿见时迁掀着门帘进来,赶紧直起身子。
“时迁,咋样?祝家庄里的情况摸清楚了没?”
时迁刚跨进门,身上还沾着点柴屑,手里紧紧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是他连夜画的祝家庄地图。
他几步走到桌前,把纸往桌上一铺,手指戳着图角的一个小圆圈。
“晁天王,摸清了!祝家庄后墙根那儿有个枯井,井口被杂草盖着,我昨儿个假装捡柴,扒开草看了,下面有个暗道,顺着走能直摸到粮仓底。”
吴用赶紧凑过来,手里的折扇都忘了摇,眼睛盯着地图上的暗道路线。
“暗道宽不宽?能不能容两个人并排走?”
时迁挠了挠头,回忆着昨儿个钻进去的模样。
“够宽!我这身子钻着松快,带个人进去也没问题,就是里面有点潮,得小心脚下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粮仓里我也瞅了,堆着满满当当的粮袋,闻着味儿像是新收的糙米,就十几个庄客看守,都懒懒散散的,有的还靠在粮袋上打盹。”
宋江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桌前,目光落在地图上的粮仓位置,嘴角勾了勾。
“好个时迁,没白让你跑这一趟。”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满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
“就用这个暗道。”
宋江的手指在枯井的位置敲了敲。
“时迁,你挑十个手脚麻利的亲卫,半夜的时候从枯井钻进去,带些火油和火种,找准机会烧了粮仓。”
时迁眼睛一亮,胸脯瞬间挺了起来。
“宋押司放心!我保证把火点得旺旺的,让整个祝家庄都能看见烟!”
“别急。”
宋江又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稳妥。
“火一烧,祝家庄的护庄队肯定会往粮仓跑,到时候林冲你带前军攻前门,燕顺你带后军攻后门,咱们里应外合,保管能破了庄子。”
林冲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往前迈了一步。
“押司,我这边没问题,前门的护庄队交给我,保管让他们挪不开半步。”
燕顺也跟着点头,手里的短刀在手里转了个圈。
“后门我也安排好了,到时候喊上吕方和郭盛,保证一冲就开。”
就在这时,林冲突然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
“押司,要是那护庄队不往粮仓跑咋办?万一他们守着前后门不动,咱们这火不就白放了?”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顿了顿,晁盖也跟着看向宋江,眼里带着点担忧。
宋江却没慌,反而笑了笑。
“这简单。”
他看向时迁。
“你烧了粮仓之后,要是见护庄队没动静,就找个高地方喊,喊‘梁山的好汉打进来了!粮仓都烧没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庄客都是些没经过阵仗的,一慌神,护庄队肯定乱。”
时迁拍了拍大腿,笑得露出了牙。
“还是押司想得周到!我到时候多喊几嗓子,保准把他们吓得魂都飞了!”
商量定了,众人就开始各自忙活。
时迁揣着地图,往亲卫住的偏院走,路过灶房的时候,正好撞见李四在劈柴。
“李四哥,借你那火折子用用,要最好使的那种,别到时候点不着火。”
李四停下手里的斧头,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着的火折子,递了过去。
“你可小心点,这火折子是我特意留的,沾了不少油,能烧半炷香。”
他顿了顿,又叮嘱道:“祝家庄里的狗多,你钻枯井的时候别惊动了狗,要是被发现了,我可没法给你递消息。”
时迁接过火折子,揣进怀里拍了拍。
“放心,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到时候我学猫叫引开狗,保证悄没声的。”
说完,他又匆匆往偏院走,得赶紧挑出十个靠谱的亲卫,再跟他们嘱咐清楚路线。
这边林冲也带着几个心腹去了前军的营房,营地里的喽啰们早就等着了,见林冲进来,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教头,啥时候动手?我们都等不及了!”
林冲压了压手,让众人安静。
“今晚半夜行动,你们先把梯子和盾牌都检查一遍,尤其是梯子,别到时候爬一半断了。”
一个络腮胡喽啰大声应道:“教头放心!早上我都检查过了,每个梯子都绑了 extra 的麻绳,结实得很!”
林冲点了点头,又道:“前门的护庄队有五十人,到时候我带二十人先冲,你们跟在后面,别乱了阵型,记住,咱们是佯攻,别真跟他们死拼,等粮仓那边有了动静再发力。”
另一边,燕顺也到了后军的营房,正跟吕方、郭盛商量后门的打法。
“后门的护庄队有三十人,郭盛你带骑兵绕到侧面,等我这边一喊冲,你就带兵往门楼上射箭,压制住他们的弓箭。”
郭盛握着方天画戟,应得干脆:“没问题!保证让他们连箭都射不出来!”
吕方也跟着道:“我带步兵跟在燕头领后面,只要门一破,我第一个冲进去,抓几个护庄队的问问祝朝奉的下落!”
整个梁山的营房都动了起来,喽啰们有的检查兵器,有的整理行装,烛火从各个营房的窗户里透出来,映得整个山寨都亮堂堂的。
时迁挑好亲卫,正跟他们讲枯井的位置,突然听见庄外传来几声狗叫。
那狗叫得格外急,不像是平时的看家狗叫,倒像是遇到了生人。
时迁心里一紧,赶紧住了嘴,对亲卫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墙边,扒着墙缝往外看。
月光下,能看见祝家庄方向的小路上,好像有几个黑影在来回晃,手里还拿着棍子,像是在巡逻。
时迁的心跳瞬间快了几分。
祝家庄平时晚上可没这么严的巡逻,怎么突然加了岗?
难道是他们察觉到什么了?
他紧紧盯着那些黑影,手里的火折子被攥得发皱,连呼吸都放轻了。
那些黑影还在来回走,时不时停下来嘀咕几句,虽然听不清说什么,可那警惕的模样,让时迁心里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