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翠云山芭蕉洞前霞光万道。牛魔王早早候在洞外,今日他换了身绛紫团花袍,头上牛角镶嵌着明珠,倒是少了几分煞气,多了几分贵气。见孙悟空驾云而来,他大笑着迎上前:“宗主果然信人!快请,酒宴早已备下!”
步入洞府,眼前豁然开朗。但见白玉为阶,琉璃作瓦,万载玄冰雕成的屏风上流转着太阴真水,将洞内灼热气息化解于无形。最奇的是洞顶悬着千百颗夜明珠,按照周天星斗排列,洒下清辉如月。
“好一处仙家洞府。”孙悟空赞道。他目光扫过洞顶星图,发现其中暗藏玄机,竟能引动太阴星力滋养此地灵脉。
牛魔王闻言更是得意:“这是拙荆的手笔。她素来喜静,便布置了这‘小周天阵’。”说着朝内厅喊道,“夫人,贵客到了!”
珠帘轻响,一位身着水绿罗裙的女子款步而出。她云鬓斜插一支青玉簪,手持一柄绣着芭蕉叶的团扇,容貌清丽绝俗,眉宇间却自带三分英气。正是罗刹女铁扇公主。
“孙宗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铁扇公主执扇见礼,声音如清泉击玉。她目光在孙悟空身上停留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以她真仙修为,竟看不透对方深浅。
众人分宾主落座,侍女捧上琉璃盏,其中琥珀色的酒液散发着淡淡桂花香。牛魔王举杯道:“这是月宫吴刚亲手酿的桂花酿,宗主尝尝。”
酒过三巡,铁扇公主轻摇团扇道:“听闻宗主前日在焚天堑显圣,将九幽毒火化作通途。妾身冒昧,想请教宗主对此地火脉的见解。”
这话问得巧妙,既点了正题,又不失礼数。孙悟空放下酒盏,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划。但见金光流转,一幅火焰山立体图景浮现空中,其中七道赤红火脉如龙蛇盘绕。
“夫人请看。”孙悟空指向图中最粗壮的那道火脉,“此乃地肺主脉,每隔四十九年便会喷发一次。若能用芭蕉扇引导其力,在南山口布下‘九转回风阵’,不仅可化解灾厄,更能将火灵之力转化为修炼资源。”
铁扇公主凝神细看,越看越是心惊。图中标注的几处阵眼,恰好都是她平日修炼之地。更妙的是这个设想与她钻研多年的“以风御火”之道不谋而合,却远比她的构想精妙十倍。
她忍不住起身执礼:“宗主妙法令人叹服。只是……”她犹豫片刻,“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操控,妾身虽执掌芭蕉扇数百年,也未必能胜任。”
牛魔王见状插话道:“夫人何必妄自菲薄?你那些‘风火九变’的诀窍……”
“牛兄说得是。”孙悟空含笑取出一枚玉简,“这是商宗研制的‘定风珠’,可助夫人精确掌控风势。另外……”他又取出一卷阵图,“此乃‘周天风火阵’,或许能与夫人的芭蕉扇相得益彰。”
铁扇公主接过两物,稍加探查便喜上眉梢。那定风珠内蕴先天巽风之精,正好弥补她功法缺陷;而周天风火阵更是将风火相生之道演绎到极致。她修行千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契合自身的宝物。
牛魔王见夫人神色,已知其意,大笑着举杯:“宗主如此诚意,老牛再推辞就显得小家子气了!来,为我们今后合作干杯!”
正在宾主尽欢时,洞外突然传来喧哗。一个妖兵急匆匆进来禀报:“大王,圣婴大王回来了,正在洞外闹脾气呢……”
话音未落,只见一团火光窜进洞来,化作个身穿红肚兜的孩童。他颈戴金项圈,脚踏风火轮,手中火尖枪直指孙悟空:“你就是那个要抢我们地盘的商宗宗主?”
“不得无礼!”牛魔王与铁扇公主齐声呵斥。
红孩儿却不管不顾,张口喷出三昧真火。这火不同凡响,乃是精气神炼就的本命真火,寻常真仙触之即伤。
孙悟空不闪不避,任由真火临身。在众人惊呼声中,那焚金熔铁的三昧真火竟如泥牛入海,在他身前三尺悄然消散。更奇的是,红孩儿突然抱着肚子蹲下身:“娘!我丹田里的火种……不听使唤了!”
铁扇公主神色微变,却见孙悟空轻弹手指,一点金光没入红孩儿眉心。孩童猛地跳起来,惊疑不定地运转法力,发现原本躁动的三昧真火竟变得温顺可控。
“小朋友根基不错,只是心法有些瑕疵。”孙悟空取出一枚火玉递给红孩儿,“这个送你玩耍,日后若想精进火法,可来商宗寻我。”
红孩儿接过火玉,只觉一股清凉之意流转全身,多年来修炼留下的暗伤竟好转大半。他眨巴着眼睛,突然收起火尖枪,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谢谢前辈赐宝。”
牛魔王与铁扇公主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撼。他们费尽心思都难以管教的孩儿,竟被对方举手收服。这位孙宗主的手段,当真深不可测。
宴至深夜,孙悟空告辞时,牛魔王亲自送到百里外。临别时他郑重道:“三日后我便下令撤去火焰山所有关隘,商宗可随时前来开发。另外……”他压低声音,“宗主小心狮驼岭那三位,他们与冥尊往来密切。”
望着孙悟空远去的云驾,铁扇公主轻声道:“这位孙宗主,怕是真要在这西牛贺洲掀起风云了。”
牛魔王握紧妻子的手:“乱世将至,我们总要选条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