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闻樱虽不喜欢许沁这性子,却从未短过她的用度。此刻见她杵在那里,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地跟保姆交代摆盘的细节——反正往后未必需要常来常往,这顿饭吃完,该帮的忙已到位,也算是有始有终。
老孟的战友本就多,帮过的人不计其数,向来是帮人帮到底,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许沁望着满桌热气腾腾的菜,又瞥了眼付闻樱忙碌的背影,偌大的客厅忽然显得空旷起来。
她捏了捏手里的包带,那是今年用孟家给的生活费买的新款,此刻却像块烙铁,硌得手心发慌。
她心里清楚,自己对孟家是又恨又依赖——恨他们偏心,恨他们对私生女那般亲近,可离了孟家的资助,她连眼下的生活都维持不住。
正乱着心绪,二楼传来叶子清脆的声音:“宴臣哥哥,你说爸爸妈妈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肯定有妈妈的拿手菜吧?”
孟宴臣的笑声紧随其后:“你一回来,妈妈哪次不给你做几个爱吃的?”
“那是爸爸妈妈最爱我。”
叶子的声音带着点小得意,“孟宴臣,你也得最爱我,知道不?”
“对对对,”孟宴臣的声音里满是纵容,“爸爸妈妈和我,都爱你爱到无法自拔,把你放进心里,你是我的唯一。”
接着是一阵轻响,想来是孟宴臣亲了她。叶子像是被惊到,嗔道:“孟宴臣你干嘛呢?有人在呢!”
许沁下意识抬头,正撞见叶子看过来的目光,她慌忙移开视线,心里却翻江倒海:叶婉如的女儿果然随了她,勾搭男人的本事一等一,连孟宴臣这样的人都能拿下,孟家夫妇还乐见其成,真是为所欲为。
怪不得妈妈当年争不过叶婉如,这般手段,她和妈妈学都学不来。
这时,孟宴臣牵着叶子走下楼,路过许沁身边时,他特意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淡淡的,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疏离。
他径直走到付闻樱身边,开口便问:“妈妈,我和叶子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合适?”
许沁听到“婚礼”二字,指甲几乎要掐进包里。她偷偷打量叶子,那张脸确实比叶婉如还美,笑起来时眼波流转,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
想来孟宴臣也是个好美色的,才会被迷成这样。
叶子倒没在意许沁的目光,心里暗自思忖:这一世许沁没被孟家收养,自然不会像前世那般与孟宴臣纠缠。
没有孟家精心教养,她瞧着比电视剧里逊色不少——皮肤不算白皙,甚至有点冒痘,身姿也远谈不上高挑动人。说到底,精养和散养,终究是不一样的。
付闻樱被问起婚礼,立刻来了兴致:“这得好好算算,挑个吉利日子……”
她拉着叶子的手絮絮叨叨,压根没留意许沁那难看的脸色。
许沁站在原地,像个局外人,看着眼前的其乐融融,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这顿饭,怕是吃不下了。
孟怀瑾下楼时,正听见妻儿谈论婚礼,笑着接话:“打算办中式还是西式?”
付闻樱摩挲着叶子的头发,眼里满是笑意:“中式热闹,西式雅致,都好。”
“妈妈眼光最好,您布置的我都喜欢。”
叶子凑过去,在付闻樱脸颊上亲了一下,语气软乎乎的,“就是我最近要培训,没空操心,辛苦妈妈啦!”
“乖孩子,放心吧!”
付闻樱一把抱住她,笑得眼角皱纹都深了,“一切有妈妈盯着,到时候拍了照片给你看,咱们一起挑。”
叶子搂着她的胳膊晃了晃,把脸埋在她肩头:“妈妈,我最爱你了,你可是我的好妈妈。”
付闻樱被哄得眉开眼笑——她就喜欢叶子这股依赖劲儿。
不像儿子孟宴臣,从小就冷心冷肺,别说撒娇,连句软话都懒得说。
当初知道儿子把这“宝贝女儿”追到手,她嘴上嗔怪“养这么大的白菜被猪拱了”,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
其实从孟宴臣发那条朋友圈起,她就信了这俩孩子的缘分。虽说没给叶子办正式的收养手续,可在她心里,早就把人当成亲闺女疼。
当年叶子受伤后总哭闹着找爸妈,她和老孟就商量过收养的事,最后却觉得“多道手续反倒生分”。
“反正都是咱们的孩子,对她好是真心的,跟有没有手续没关系。”
当时老孟这话,她深以为然。后来忙着给叶子亲生父母办追悼会,一来二去竟忘了补手续,如今想来,反倒成了天赐的缘分——没那层“养女”的束缚,宝贝女儿顺理成章成了儿媳,再好不过。
孟怀瑾看着娘俩亲昵的模样,笑着摇头:“行了,先吃饭,婚礼的事慢慢商量。”
他瞥了眼仍站在角落的许沁,语气平淡,“许沁,快过来,吃饭了,坐着吧!”
许沁听到孟怀瑾的邀请后,这才挪到餐桌旁坐下,看着满桌的菜,听着他们讨论婚礼的细节,只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影子。那其乐融融的氛围,衬得她愈发格格不入。
饭桌上,众人自顾自地说着话,谁也没留意许沁难看的脸色。孟怀瑾温和地招呼了句:“许沁,想吃什么自己夹。”
可没一会儿,大家的目光还是被她吸引了过去——她像是盯上了一盘松鼠鳜鱼,筷子不停地往那盘菜里伸,不过片刻,盘子里的鱼肉就下去了小半。
饭桌上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再爱吃的菜也得顾及旁人,夹菜不超过三块,可许沁显然没这概念,只顾着往自己碗里扒拉,其他几道菜几乎碰都没碰。
付闻樱看着她吃饭时还带着点吧唧嘴的声响,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嫌弃,却终究没说什么。
这不是她的孩子,管得多了反倒显得刻意,说不定还会被记恨。
叶子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点头——倒和电视剧里她刚进孟家时一个模样,只是此刻的付闻樱半句没提,毕竟隔了层关系,谁愿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
孟怀瑾也有些意外。许沁父母去世时她已经十岁,按说基本的餐桌规矩该懂了,可看这架势,要么是从小没学过,要么就是故意为之。
若是前者,尚可体谅;若是后者,就未免太恶心人了。
孟宴臣更是眉头紧锁,许沁吃饭时还时不时偷瞄他,那眼神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厌烦感一阵阵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