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帕萨特驶离创视电子，重新汇入龙华大浪略显杂乱的车流。午后的阳光透过挡风玻璃，在车内投下温暖的光斑。刚才紧张专业的商务会谈氛围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显不同的安静。
章若英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窗边，目光扫过路旁一片明显是新修好、尚未正式通车的水泥路段。那里空旷无人，只有几堆施工时留下的沙土和隔离墩。
她突然减速，将车缓缓靠向路边，然后侧过头，看向林强，唇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怎么样，林同学？刚才看你在会议室听得那么认真，现在想不想实践一下，摸摸真正的方向盘？这里还没通车，正好练练你的车感和方向感。”
林强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最近在驾校破旧的捷达车上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自信，在眼前这辆崭新的、散发着皮革和香水味的帕萨特面前，瞬间变得微不足道。紧张、兴奋、还有一丝不想在她面前露怯的逞强，混杂在一起。
“我……我才刚学科目二，就怕把您的车……”他声音有些发干。
“怕什么？”章若英打断他，语气轻松，带着一种鼓励，“车就是个工具，帕萨特和捷达，四个轮子一个方向盘，原理都一样。我在旁边看着，出不了事。来吧，换位置。”她说着，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动作干脆利落，不容拒绝。
林强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两人在空旷无人的新马路中间交换了座位。当他坐进驾驶座，双手握住那质感温润的方向盘时，心跳得更快了。座椅还残留着她身体的余温和那缕独特的香水味，这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他手忙脚乱地调整座椅和后视镜，动作远不如章若英那般优雅从容。
章若英坐在副驾驶，耐心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带着几分饶有兴趣的观察。
“好了吗？”她问。
“好……好了。”林强咽了口唾沫，回忆着驾校的步骤：踩离合，挂一档，松手刹，轻抬离合……
“嗡——”发动机发出一声低吼，车子猛地向前一窜，随即熄火了。
尴尬的沉默。林强的脸瞬间涨红，不敢看旁边。
“没关系，新手都这样。”章若英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离合抬慢一点，感受半联动的点。这车离合比驾校的轻，你再试试。”
林强定了定神，再次尝试。这次，他更加小心翼翼，帕萨特终于颤抖着，平稳地起步了。他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指节都有些发白，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空旷的路面，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放松点，不用抓那么紧，方向是让你微调的，不是让你跟它较劲。”章若英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很近，“对，就这样，保持直线……好，前面路口，试着打方向，慢一点。”
当林强按照指令，笨拙地转动方向盘时，他的右手手肘不经意地碰到了章若英放在中央扶手箱上的左臂。那瞬间的触感——丝质衬衫的顺滑和她手臂肌肤的微凉——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让他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方向盘都差点打歪。
“小心！”章若英轻声提醒，同时，她的右手下意识地、非常迅速地虚扶了一下方向盘，帮他稳住了方向。她的手指纤细，并没有真正用力，只是短暂地悬停在方向盘上方，但那瞬间的靠近和保护的姿态，让林强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对……对不起，章总。”他慌忙道歉，耳根滚烫。
“没事。”章若英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扶正一个快要倒下的杯子，“眼睛看远一点，不要只盯着车头，感觉车身的走向。”
林强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按照她的指点，慢慢在空旷的路上练习直线、转弯。章若英偶尔会出声指导，语气平和专业，但林强却无法忽略她近在咫尺的存在。他能闻到她身上那缕比在密闭车厢内更清晰的香水味，能用余光瞥见她交叠的双腿和精致的鞋尖，能感觉到她目光落在他操控方向盘的双手上。
当他尝试倒车时，更是手忙脚乱，后视镜里的参照物乱七八糟。章若英看着他额头冒出的细汗，突然轻笑一声，带着点调侃：“林强，你这倒车的水平，比跟客户谈芯片可差远了。看来还得再多练练，不然以后怎么帮我开车出差？”
这话带着明显的戏谑，林强听得脸上发烧，心里却像被羽毛挠过一样，有种异样的痒。他吭哧着说：“我一定勤学苦练，绝不给章总……您拖后腿。”
练了约莫半小时，林强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能够比较平稳地控制车辆了。章若英看看时间，说道：“好了，今天就这样吧。感觉怎么样？”
林强熄了火，长长舒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片。他抹了把额头的汗，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带着点成就感的笑容：“感觉……好多了，谢谢章总！就是您的车太好了，我有点紧张。”
“习惯就好了。”章若英淡淡一笑，重新系上安全带，“开车是项实用技能，也是拓展你活动半径的基础。好好学，以后用处大着呢。”
两人再次交换位置，由章若英驾驶。当车子平稳地驶回主干道，汇入车流时，林强靠在椅背上，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手掌似乎还残留着方向盘的触感，鼻尖还萦绕着那特殊的香气，手臂被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有一丝微凉的记忆。这次意外的“驾驶课”，比任何一次商务会谈都更让他心潮起伏。他偷偷瞄了一眼身边专注开车的章若英，她依旧是那个冷静、优雅、掌控一切的女强人，但此刻在他眼中，却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带着亲切感和诱惑力的光晕。
他知道，自己正被她带着，驶向一个更快、更远、也更令人眩晕的未来。而他对这个未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渴望，甚至……一丝不愿深究的、逾越了纯粹商业合作的遐想。这感觉让他兴奋，也让他内心深处，对守在松岗柜台前的舒欣，生出一种模糊而沉重的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