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机械嗡鸣还在持续，像是某种门锁正在松动。林小满屏住呼吸，手指紧紧攥着撬棍，另一只手搭在周予安手臂上，确认他还跟在身边。
她没再回头。墙体已经闭合，退路没了，只能向前。
她掏出手机，调低亮度，只留一丝微弱的光从背面透出，照亮脚前三十公分。地面是平整的合金板，但靠近中央的位置有几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重物反复拖拽过。她贴着墙边走，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步都先用脚尖试探，确认没有下沉或异响才将重心移过去。
周予安漂浮在她前方半米处，魂体泛着淡淡的蓝光，像一盏不会熄灭的小灯。他忽然抬手，指向左侧墙壁。
林小满停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里刻着一串新的编号：Δ-7-10。数字下方有一道斜线，旁边用极小的字写着“清除”。
她记起来了，在废弃工厂的实验日志里，这类标记代表“已执行心理干预，目标失能”。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光往旁边挪了挪，发现下一段墙上又出现了Δ-7-11，这次没有划掉，但边缘有烧灼痕迹，像是被高温灼过。
“这些不是随便刻的。”她低声说，“是记录。”
周予安没回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Δ-7-11的刻痕。那一瞬，他整个人晃了一下，蓝光骤然变亮，又迅速暗下去。
林小满立刻伸手扶住他，“怎么了？”
“有声音。”他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人在念编号……我在名单里。”
林小满心头一紧。她没再问，而是迅速环顾四周。通道继续向下倾斜，坡度比刚才更陡，两侧墙壁上的编号越来越密集，从Δ-7-12到Δ-7-16，每一个都清晰可辨，部分还附带手写备注：“诱导成功”“情绪崩溃”“自动退学”。
她的目光停在Δ-7-15上。周予安刚才就是在这里停下的。
“你说这些是名字的代号？”她问。
周予安点头，“Δ是‘导引计划’的缩写。七代表入学年份。数字是顺序。我……我可能也是受试者之一。”
林小满没说话。她想起在工厂档案室看到的日志——“受试者L-09已进入诱导焦虑阶段”。L-09，编号不同，但格式一致。她不确定这是否意味着周予安就是那个“L-09”，但她能感觉到，这条通道正在把他丢失的记忆一点点拉回来。
前方地面忽然传来轻微震动，像是地下有管道在运行。林小满蹲下身，手指贴在地板上。震动有规律，每隔五秒一次，频率稳定。
她抬头看周予安，“你感觉到了吗？”
他微微点头，“不是机器。是……心跳一样的节奏。”
林小满皱眉。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注意到地面有一道湿痕，颜色偏暗，在手机微光下泛着油光。她蹲下，用指尖蹭了点，捻了捻——黏，略带涩感，不像水，也不像血。
她掏出随身小刀，刮了一点残留物，放在手机光下细看。表面有一层极薄的虹彩，像是某种化学液体挥发后的痕迹。
“冷却剂？”她喃喃道。
周予安忽然抬手，指向右侧墙壁。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接缝，和他们进来时的暗门类似，但更窄，像是维修口。
“那里后面有东西在动。”他说。
林小满走过去，用撬棍轻轻敲了敲墙面。声音发空，里面确实有空间。她贴耳听去，隐约有液体流动的声响，像是管道在输送什么。
她正要再探查，头顶的蓝光忽然熄灭。
整个通道陷入黑暗。
林小满立刻关掉手机光源，屏住呼吸。几秒后，远处的蓝光重新亮起，但比之前暗了许多，像是系统在低功耗运行。
她没动。刚才那一瞬的全黑，让她注意到一件事——在光源消失的刹那，右侧墙缝里闪过一道极淡的红光，转瞬即逝。
“不是维修口。”她低声说，“是活的。”
周予安看着她，“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墙后面的东西，需要监控。它在运行，而且……可能还在工作。”
她退后两步，重新观察整段通道。编号、黏液、震动、红光——这些都不是废弃设施该有的状态。这条通道从未真正停用，只是被伪装成封闭状态。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低频警报，短促，只响了一次。
林小满猛地抬头。地面在她脚下微微下陷，大约半寸，随即恢复。她迅速后撤，回到墙边。
陷阱触发了。
她盯着刚才站的位置，发现地板接缝处有一道细微的缝隙，边缘泛着金属冷光。如果不是她贴边走，刚才那一步就会踩进中心区域。
“压力感应。”她低声说，“只对实体重量起反应。”
她看向周予安，“你刚才走的时候，没触发？”
他摇头，“我碰不到地面。”
林小满明白了。魂体不会触发机关。她迅速从背包里翻出一块金属片，是之前拆脉冲器剩下的边角料。她弯了弯，让它立在地板上，然后轻轻推了出去。
金属片滑过地面，刚进入中心区域，两侧墙面立刻弹出一道金属网，咔的一声合拢，把金属片夹在中间。
林小满松了口气，“果然是针对活体的。”
她收起手机，决定不再使用光源。黑暗中，她靠着周予安身上的微光前行，两人贴着墙边，一步步向前推进。
通道越来越窄，坡度也更陡。空气变得潮湿，带着一丝刺鼻的气味，像是金属锈蚀混合着消毒水。林小满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但她没停下。
又走了约二十米，她忽然停下。
前方地面再次出现湿痕，但这次更多，几乎连成一片。她蹲下查看，发现液体是从尽头方向流过来的，顺着地势往下。
她顺着痕迹往前看，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道弧形门框，像是某种密封舱的入口。蓝光就是从那里透出来的。
“那里是控制点。”她说。
周予安忽然抬手，按在左侧墙壁上。那里刻着Δ-7-17，数字下方没有备注，但表面有几道抓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划出来的。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
“我记得这个地方。”他声音变了，“我来过。”
林小满立刻警觉，“什么时候？”
“不是现在……是之前。”他闭上眼，眉头紧皱，“灯是红的，有人在喊编号。我躺在一张床上，头上戴着……头盔一样的东西。”
林小满心一沉。她想起实验日志里的“脑波监测仪”和“心理诱导终端”。如果周予安真是受试者，那他可能就是从这里被“处理”后消失的。
“你还记得什么？”她问。
周予安睁开眼，蓝光在他瞳中流转，“他们叫我Δ-7-17。但我说不对……我的名字不是这个。”
林小满刚要说话，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机械运转的闷响。
密封舱的门开始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