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的木剑插进激流时，剑身上的符文与黑金黏液摩擦出刺耳的刮擦声。河水翻涌，带着腐腥气的浪头拍在冰舟边缘，雪莲精灵凝成的船体微微震颤。云姬的镜面碎片贴着船舷滑动，映出河床深处密布的青铜管道，如同某种巨兽埋藏的骨骼。
“左转三丈。”赤奴低喝，风云珠悬浮掌心，气流旋转间，激流自动向两侧分开。李文闭目，叶印传来一阵阵针扎似的痛感——那是云姬残留的气息，在百米外断续闪烁，像风中残灯。
剑气轰然斩落，水幕炸开，露出一个旋转的黑色漩涡。李文刚要抬脚踏入，脚踝猛然一紧。藤蔓自他袖中窜出，缠住小腿，麦芒精灵在漩涡边缘剧烈震颤，传递回七层重叠的镜像波动。每一层都映着云姬被铁链锁住的画面，可气息全无。
“是空壳。”李文抽剑后退。话音未落，最近那面镜面碎裂，黑蛊虫蜂拥而出。赤奴刀光横扫，虫群被劈成两半，断口处喷出腐蚀性黏液，落在冰舟上立刻蚀出焦痕。
李文剑尖轻点地面，叶印绿光涌出，化作一圈涟漪扫过四周。七面镜墙接连浮现，每一面都映出不同的云姬：跪地哀求的、怒目而视的、嘴角带血冷笑的。他不动，只盯着剑尖微颤的弧度。
“第三面。”他忽然出声。剑气斩出，那面镜中云姬的瞳孔骤然收缩，下一瞬，整面镜子爆裂，黑蛊如潮水倒卷。荆棘精灵自地底钻出，层层缠绕，将虫群绞碎在半空。
第七面镜墙碎裂后，真正的镜宫显露在河底深渊。无数镜面拼合成蜂巢结构，中央悬着一口血色冰棺。云姬闭目其中，皮肤下金纹游走，像是有活物在血管里爬行。
赤奴刚抬刀，李文一把按住他手腕。
“别动。”
话音未落，所有镜面同时倾斜，利刃从四面八方射出。李文额间叶印爆闪，植物精灵瞬间结阵：橡胶树皮挡第一波，荆棘丛绞第二波，速生藤蔓则将第三波利刃裹住，反掷向镜墙。碎镜飞溅，其中一面映出呼衍枭的侧脸，转瞬即逝。
冰棺震动，云姬猛然睁眼。她怀中的《天工开物》自动翻页，古卷腾空而起，镜宫开始崩塌。李文看见每一面镜中都映出不同的场景——崩塌的城池、燃烧的草原、自己站在星穹之巅的背影。
“那是未来。”云姬声音从冰棺中传出，带着回响。
利刃再度袭来，比先前更密更快。赤奴掷出风云珠，珠子悬空一震，气流扭曲，将利刃引向侧方碎镜群。镜刃相撞，炸出一片刺目白光。李文趁机跃起，木剑劈向棺盖。
剑与冰棺相撞的刹那，空间发出哀鸣。头顶裂开无数缝隙，镜渣如雨落下。李文挥剑连斩，叶印能量化作光网，将坠落的碎片尽数拦下。云姬从冰棺中跌出，他一把接住，掌心触到她后背的金纹——烫得惊人。
“走！”
他拽着云姬后退，叶印催动植物精灵在身后结成藤桥。两人刚踏上桥面，冰棺轰然炸裂，黑血喷涌，化作一条血蟒扑来。赤奴横刀拦截，刀气斩中血蟒，黑血溅在镜墙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微型狼旗符文。
李文反手将云姬护在身后，木剑横挡。血蟒撞上剑身，黏液顺着剑刃流下，腐蚀出缕缕青烟。他咬牙，叶印绿光全开，一道藤蔓自地底窜出，缠住血蟒七寸，猛然收紧。血蟒扭曲挣扎，最终炸成黑雾。
雾中浮现出呼衍枭的残影，嘴角咧开，无声狞笑。
“还想跑？”赤奴冷哼，风云珠再度升空，气流搅动，将残影逼向一面破碎的镜墙。李文剑尖点地，叶印能量注入地面，藤蔓破镜而出，缠住残影双臂。他抬手，雪莲精灵凝聚成冰镜，将残影封入其中。
冰镜内，呼衍枭的脸扭曲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他抬手，指向镜外某处，嘴角又是一扯。
云姬靠在李文肩上，喘息未定。她怀中的《天工开物》仍在翻页，最终停在一页空白处。她咬破指尖，金血滴落纸上，阵图缓缓浮现，指向昆仑山腹地。
李文以灵脉能量注入阵眼，光柱冲天而起，撕裂云层。银河轮廓在夜空中显现，与阵图完全重合。
赤奴忽然抬手，指向东方。
血月的余晖尚未散尽，红光中，二十具血傀儡正抬着一口青铜棺，缓缓走向昆仑山。棺盖上的符文，与黑金熔炉爆炸时出现的完全一致。
李文握紧木剑，剑柄上残留的黏液正缓缓滑落，滴在沙地上，蚀出一个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