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我被窗外奇异的光亮唤醒了。揉着眼睛爬下床,拉开窗帘的那一刻,我忍不住“哇”地叫出了声——整个世界都变白了!屋顶、树枝、街道,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被子,天空中还飘着绵绵的雪花。
我兴奋地跑出房间,却发现家里安静得出奇。高途爸爸和沈父亲并肩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前,静静地望着外面的雪景。雪花轻轻地落在他们的肩头,爸爸深色的毛衣和父亲黑色的外套上都缀满了点点白絮。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听见高途爸爸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文琅,你看,这样算不算是共白头了?”
沈父亲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握住了爸爸的手。
我不知道“共白头”是什么意思,但高途爸爸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让我想起他给我读童话故事里那些美好却易碎的梦境。他的眼神飘得很远,像是在看雪,又像是在透过雪看别的什么。
“爸爸?”我小声叫道。
高途爸爸转过身,眼里还带着未散去的朦胧。他蹲下来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久久没有说话。我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颤抖。
“怎么了?”沈父亲也蹲下来,关切地看着我们。
高途爸爸抬起头,眼角有点红。他摇摇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只是觉得……太幸福了,幸福得有点不真实。”
早餐时,高途爸爸一直很安静,时不时看着窗外的雪发呆。沈父亲给他夹菜,他都要愣一下才说谢谢。
“爸爸是不是不舒服?”我担心地问。
沈父亲摸摸我的头:“爸爸只是被雪景迷住了。”
饭后,我们决定去公园玩雪。高途爸爸给我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围上围巾,把我裹得像个小粽子。他自己却只穿了件毛衣外套。
“会冷的。”沈父亲拿起厚厚的羽绒服要给他穿上。
高途爸爸摇摇头:“我想好好感受一下这场雪。”
公园里已经有很多小朋友在打雪仗了。我兴奋地加入他们,抓起一把雪扔向空中。回头时,却看见高途爸爸和沈父亲还站在刚才的地方。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洒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沈父亲伸手,轻轻为高途爸爸拂去发梢的雪,可是刚拂去,又立刻落上新的。
高途爸爸突然笑了,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他说:“要是很多年前告诉我,有一天我会和你一起白头……”
沈父亲握紧他的手:“我们会一起度过很多个冬天。”
我跑回他们身边,好奇地问:“什么是共白头?”
高途爸爸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他的臂弯里:“就是像现在这样,一起变老。”
我看看高途爸爸,又看看沈父亲,不解地说:“可是爸爸的头发还是黑色的呀?”
两个爸爸都笑了。沈父亲说:“等乐乐长大了,爸爸的头发就真的白了。”
中午回到家,高途爸爸在厨房煮姜茶,我悄悄问沈父亲:“为什么爸爸今天总是看着雪发呆?”
沈父亲望向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轻声说:“因为这场雪让爸爸想起了很多事。”
热气腾腾的姜茶煮好了,我们围坐在茶几前。高途爸爸捧着茶杯,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看着窗外的雪落在我们肩上,”他轻声说,“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雪天,我站在hS集团楼下,看着你从车里走出来。那时候我想,这个耀眼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属于我。”
沈父亲握住他的手:“可现在呢?”
“现在……”高途爸爸的目光转向我,“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最真实的幸福,就是这样平凡的日子。”
我似懂非懂地听着,突然冒出一句:“要是没有我,爸爸和父亲还会在一起吗?”
话一出口,两个爸爸都愣住了。
高途爸爸的茶杯轻轻晃了一下。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格外柔软:“也许不会。”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没有乐乐,父亲可能真的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再耀眼,也不是我的太阳。”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高途爸爸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有个迷路的人,一直追着天边的彩虹,却不知道真正的宝藏就在身边。
“可是现在我们有乐乐了。”沈父亲把我揽进怀里,打断了我的思绪,“现在我们是完整的一家人。”
午后,雪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未化的积雪上,闪闪发光。
高途爸爸在书房工作,我趴在他脚边画画。画上是三个小人手牵着手站在雪地里,每个人的头发都是白色的。
“为什么把头发画成白色?”爸爸好奇地问。
“因为这样就是共白头了呀!”我得意地说。
高途爸爸看着画,眼眶又红了。但这次,他的笑容特别真实,特别温暖。
傍晚,沈父亲下班回家,肩上还带着未化的雪花。高途爸爸站在门口迎接他,自然地替他拍去肩上的雪。
“这次不怕雪落在肩上了?”沈父亲笑着问。
高途爸爸摇摇头:“因为我知道,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会在一起。真的白头也好,假的白头也罢,重要的是我们一起度过了这个下雪天。”
晚饭时,我们约定每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都要一起看雪落白头。
现在,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但高途爸爸不再发呆,也不再觉得不真实。他抱着我,和沈父亲并肩站在窗前,安静地看着雪花飘落。
“真好。”我听见他轻声说。
沈父亲回应道:“以后会更好。”
雪花静静地落,落在他们的肩头,也落在我的心上。虽然我还不太明白“共白头”的全部含义,但我知道,这一定是最美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