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星染噔噔噔几步就冲到了等候区。
慕熙望坐在板凳上，被几个穿着西装西裤的女生围着，无措地游移着目光。
“妹妹你好好看呀～是个人练习生嘛？”
“……”
“妹妹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嘛？”
“……”
“妹妹，你这是戴了美瞳还是真实的瞳色呀？你这头发是染的吗？不会也是你真实的发色吧？你太好看了，就像洋娃娃一样～～”
“……”
〔染染怎么还不来，生气了！〕
〔不喜欢她们围着我，染染一点都不关心我！〕
〔我要妹妹！〕
“麻烦让一下。”冷冽低沉的声音响起，厉星染就站在那几个选手的身后，把她们吓得战术后退一步！
“妹妹，原来你是有同伴的呀！”
“还以为是你一个人呢！”
“哦哟……”
慕熙望防备的眼神在见到厉星染那一刻倏然松散，小猫一样明亮的期待，直直射向厉星染的双眸，后者微微低着脑袋，沉静地与她对视。
明目张胆的目光纠缠，让周围人都变成了虚化的背景板。
就这样对视好几秒，厉星染才按耐住心底渗出的那一点酸软，她的世界就这样多出了无法预料的牵绊，可要怎么斩断呢？
——我就连看见这样的你都会心疼。
刚刚的那首歌，是一次性写完的词，是在暴风雨中谱的一首曲子，是她在大开着的窗台前呢喃着低唱，在那之后，就将它藏在心底建起的一座坟墓里，用厚实的冰埋起来。
我本来是要走的。
我本来是一定要走的。
厉星染垂眼看着慕熙望伸出的手，轻柔地将它托在掌心之中，说：“我迟到了。”
——可偏偏我遇见了你。
这样的一个你，占据了我的脑海还不够，还要把我的心划作你的疆土。
女孩温润的琥珀眸弯起：“你表演得怎么样？”
厉星染被其他选手盯着，只淡淡地说：“你还不相信我吗？”
慕熙望道：“那可不一定，我肯定比你厉害。”
厉星染道：“好。”
她冷淡中带有威胁的瞥视让旁边几个选手看得发怵，心里暗自嘀咕是不是哪家公司供起来的皇族送到这里走个形式就入选，都知趣地往后退，远离两人。
在这里等着着实是很无聊，又听见工作人员不断的叫号，来了人，又走了人，来来走走，无穷无尽。
慕熙望已经习惯了周围的噪音，她整个人都放空了，双目盯着空气喃喃自语：“薯条，番茄酱，小红马，大钢琴，小吉他，去去动……”
“在念什么咒语呢？”厉星染抓了个凳子坐下来，歪着头兴致勃勃地问道，“这些歌都是什么时候写的呀？”
“小猫小狗小白兔，还有染染大傻瓜……不告诉你。”
厉星染道：“你刚刚是不是偷摸着骂了我一句？”
“……”
慕熙望不理她，自顾自哼着调子，厉星染又问：“小望，从小到大，真的没有离开过家里吗？”
“我都跟你说过了，我小时候很坏呀，妈妈姐姐不会让我出来的。”慕熙望用一种轻飘飘的口吻说道，“我小时候不仅闹人，还打人呢。”
厉星染想起了她的手劲，笑了一笑：“那你妹妹一定被你打得趴地上求饶吧？”
“我妈妈不让我接近妹妹——她确实会怕我伤害她们。有的时候姐姐来看我，我一发作，就会控制不住打她。”慕熙望慢吞吞地说，“姐姐总是会安抚我，但是妈妈不开心，有的时候也冲我发过脾气。”
厉星染道：“你姐姐是个很厉害的人吗？”
“姐姐跟我一样都是双胞胎呀，我们是一起出生的，只不过我姐姐小时候就聪明，我小时候很笨，后来就查出了自闭症谱系障碍。”慕熙望道，“姐姐很爱我，我也很爱姐姐。”
厉星染哦了一声，抿着嘴角往旁边看。
慕熙望浑然不觉，顺着厉星染的话题往下自我发挥了：“我姐姐超级聪明哦，她上学都是跳着上的，很小的年纪就已经上大学了，后来就去了国外。”
“她去国外的时候，家里都以为我会闹腾，但是我并没有。那时候我已经明白了，姐姐的负担也很重，这些年一直在照顾我，我不应该打扰她。”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变小了，眼神失落，表情黯然。
〔我希望姐姐一辈子只对我这个妹妹好。〕
〔但以后都不会了。〕
心声覆盖了厉星染的呼吸声，余音在耳边回荡，她静静听着，忽然伸出手，轻抚慕熙望的脸颊。
慕熙望顺着她的抚摸抬头，眼眶微泛着红。
“以后能陪你一直走下去的人，不会是你的姐姐。”厉星染轻声说。
〔那就没有人会陪我一直走下去了。〕
“我会陪你一直走下去。”
〔……〕
慕熙望微凉的脸颊贴着厉星染温热的掌心，不肯相信地挪开脸，回避了厉星染的富有深意的凝视。
“我会陪你一直走下去，无论是这次比赛，还是你接下来的人生。”厉星染道，“小望，我很在意你。”
慕熙望几乎要把脸扭回来，可她还是抑制住了。
〔染染是骗子。〕
〔我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犯病发疯的人，就连妈妈也不能永远忍受我。〕
〔染染只是我的朋友而已。〕
女孩一言不发，可厉星染却作了弊，即便这作弊的法子，并不是她情愿想要的。
【除了我，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这句话太过流氓。
【我现在不想只做你的朋友了。】
——说这些，你又真的懂吗？
【求你了，小望，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拯救我吧，小望，让我明白，我活在这世界上的意义原来就在你身上。
“……”
“小望，我需要你留在我身边。”
厉星染开口说道。
慕熙望呆住了。
她慢慢地扭过了头，目光愣怔地望向厉星染。
厉星染笑得柔和，却坚定。
“你没有听错，是我需要你留在我的身边。”
“所以，我现在离不开你。”
“请你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