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计成行
四月的洛阳，春意已浓得化不开。温暖的阳光洒在城墙上，将青砖黛瓦映照得格外鲜亮，城外的万亩麦田泛着成片的新绿，微风拂过，麦浪翻滚，裹挟着泥土的清香，顺着城门缝隙飘进城中，让整座洛阳城都浸在生机勃勃的气息里。
这几日，班哲正率领祭师团，配合李光弼的唐军清剿洛阳周边的幽荧教余孽。那些潜藏在村落、山谷中的黑袍教徒，经不住魂术与刀剑的夹击，要么被当场斩杀，要么束手就擒。消息传开，百姓们终于卸下了多日的恐惧，每当唐军与祭师团路过村镇，村民们都会自发地出城迎接，捧着自家酿的米酒、刚蒸好的麦饼，还有妇人亲手缝制的布鞋，塞到将士们手中。
“多谢班祭师！多谢李将军！”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握着班哲的手，眼眶泛红，“自从这些妖人来了，我们庄稼也种不成，晚上连门都不敢出。如今你们把他们清剿了，我们终于能安心过日子了！”周围的百姓也纷纷附和，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笑容，那笑容纯粹又真挚，像春日的阳光一样温暖。
班哲握着老者粗糙的手，心中却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愧疚。他看着百姓们眼中的感激，听着他们对未来的期盼，却只能强装出笑容，一遍遍说着“分内之事”。只有他自己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要“背弃”这些信任他的百姓，偷偷离开洛阳，离开这片刚刚恢复安宁的土地。这份愧疚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头，让他连百姓递来的米酒，都觉得有些苦涩。
清剿任务结束后，班哲随李光弼返回军营。刚踏入中军大帐，李光弼便从案上拿起一封折叠整齐的奏折，递到他面前。这位久经沙场的将军，脸上少了平日的威严，多了几分温和：“这是我刚写好的奏折，已经用印封好。奏折里请求陛下派我们率军去清剿幽州周边的幽荧教余孽，那里是叛军老巢，余孽最多，也最需要祭师团的魂术相助。”
班哲接过奏折，指尖触到粗糙的麻纸，心中猛地一震。他抬头看向李光弼，眼中满是惊讶与感动：“李将军，您……您这是特意为我安排的？”他瞬间明白，李光弼深知他归心似箭，故意以清剿余孽为由，让他有机会离开洛阳，前往靠近白马山寨的幽州。
“你不用谢我。”李光弼打断他的话，走到帐边，望着窗外练兵的将士，语气诚恳又带着几分无奈，“我在朝堂多年，比谁都清楚这里的水有多深。你性子耿直，又手握祭师团的力量，李辅国和鱼朝恩早就视你为眼中钉，你留在洛阳，迟早会被他们构陷，到时候不仅你自身难保，整个白马祭师团都可能被牵连。”
他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班哲：“你不属于这尔虞我诈的朝堂，你属于白马山，属于那些信任你的祭师兄弟。你们是大唐最后的希望——幽荧教未除，天下未定，若是连你们这些心怀正义的人都被奸臣毁掉，将来谁来护百姓周全？我帮你，既是为了让你回山寨尽孝，也是为了保住白马祭师团这股力量。”
班哲握紧手中的奏折，指节微微发白。他对着李光弼深深躬身，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李将军的大恩大德，班哲永世不忘。将来若是白马山寨有需要，或是将军您有差遣，只要一句话，我定率全体祭师前来相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次日早朝，紫宸殿内气氛依旧肃穆。李光弼手持奏折，出列启奏，恳请肃宗准许他率军前往幽州，清剿幽荧教余孽，彻底根除叛军隐患。话音刚落，李辅国便立刻出列反对，尖声道：“陛下，如今洛阳周边刚平定，军心民心尚未完全稳定，不宜再派大军远征幽州！况且班祭师刚协助清剿完洛阳余孽，理应留在朝中休整，何必让他再去受苦？”鱼朝恩也在一旁附和，说幽州路途遥远，粮草转运困难，恐会劳民伤财。
肃宗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两人的话。他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群臣，沉声道：“幽州乃安禄山叛军的老巢，余孽盘踞多年，若是不彻底清除，迟早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河北之地又将陷入战乱。李光弼，朕命你率两万唐军，班哲率祭师团随行，即刻出发前往幽州，务必将余孽清剿干净，稳固河北防线！”
肃宗心中自有盘算——他既想借助李光弼的军事才能和班哲的魂术，彻底平定幽州，又想将班哲调离洛阳，避免他与朝中大臣起冲突，可谓一举两得。
班哲听到旨意，心中抑制不住地狂喜，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协助李将军清剿余孽，早日凯旋！”他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真实情绪，只有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此刻的激动。
退朝后，班哲快马加鞭赶回府邸，立刻让人去通知阿彪和马泽派来的山寨信使，还有几名核心祭师，到书房议事。不多时，几人便齐聚书房。班哲将李光弼的安排和朝堂上的情况简略说明后，指着案上的地图，手指落在标注着“范阳”的位置：“我们此次去幽州，名义上是清剿余孽，实际上是寻找机会离开。等大军抵达范阳，靠近白马山寨的地界时，我们就假装‘遭遇叛军主力伏击，祭师团被冲散’，趁机带着兄弟们从这条范阳小路回山寨——这条路之前郭子仪将军的旧部已经探查过，安全隐蔽，不会被朝廷察觉。”
阿彪一听，顿时兴奋得一拍大腿：“好！早就等这一天了！我已经让箭术祭师们偷偷准备好了——每人都带了够吃十天的干粮和水囊，还把魂香草药膏分成小份藏在腰间，那药膏能驱散邪祟，万一路上遇到幽荧教的散兵，也能应付。另外，我还让兄弟们把常用的魂杖和短刀都磨利了，以防万一。”
从白马山寨来的信使也连忙说道：“班祭师，马泽师兄前些日子又传来消息，说杨石师父的病情好了不少，已经能下床慢慢行走了，每天都会在山寨门口等着您的消息。山寨的老祭师们也都准备好了，已经派人在范阳小路的出口处搭建了临时的接应点，还备好了马匹和粮草，就等您带着兄弟们回来。”
听到师父病情好转的消息，班哲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好！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我们只需按计划行事，万万不可泄露风声。”他叮嘱众人，在大军出发前，要像往常一样操练、协助唐军处理事务，避免引起朝廷的怀疑。
四月中旬，天气愈发暖和。李光弼率领的两万唐军在洛阳城外的校场集结完毕，盔甲鲜明，旗帜飘扬；班哲则率领两百名祭师，身着统一的玄色祭师长袍，手持魂杖，整齐地站在唐军侧翼。肃宗特意派了一名内侍前来送行，那内侍站在城楼上，高声对着下方的队伍喊道：“班祭师！李将军！陛下叮嘱你们，此次清剿幽州余孽，务必早日凯旋，待你们归来，陛下定会亲自设宴庆功！”
班哲勒住马缰，抬头望向洛阳城楼。阳光洒在城墙上，勾勒出巍峨的轮廓，城中的宫殿屋顶隐约可见。他心中默念：“洛阳的百姓，对不起。我并非有意背弃你们，只是这朝堂并非我久留之地。等将来朝廷清明，奸臣伏法，若是天下再有危难，我定会率领祭师出山，为你们斩奸佞，保太平！”
身旁的阿彪听到内侍的话，却忍不住撇了撇嘴，对着洛阳城的方向低声啐了一口：“呸！昏君还想着庆功？我看他是想着怎么把我们永远留在朝堂！希望这一去，再也不用见这洛阳城！还有那奸贼李辅国、鱼朝恩，最好都活的好好的，留着你们的狗头等我回来取！”他的声音不大，却满是愤懑，身边的几名祭师也纷纷点头附和。
班哲拍了拍阿彪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他举起手中的魂杖，高声道：“出发！”
李光弼也拔出腰间的长剑，指向幽州的方向：“全军出发！”
号角声响起，鼓声震天。两万唐军与两百名祭师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幽州方向进发。队伍路过沿途的村镇时，百姓们纷纷扶老携幼，站在路边夹道欢迎。他们有的捧着食物，有的提着茶水，眼中满是期盼：“将军们辛苦了！一定要把妖人都杀光，让我们能好好过日子啊！”
班哲坐在马背上，看着路边这些朴实的百姓，心中愈发坚定。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离开，不是逃避，而是为了守护——守护白马山寨这方净土，守护身边的祭师兄弟，也守护着将来能再次为百姓而战的力量。他暗暗发誓，等回到山寨，定要好好辅佐师父，将白马祭师团发展壮大，若是将来朝廷真的需要，若是百姓真的陷入危难，他定会毫不犹豫地率祭师出山，用自己的魂术，为天下苍生筑起一道坚固的屏障。
队伍越走越远，洛阳城的影子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前方的道路蜿蜒向远方，穿过绿色的麦田，通向苍茫的群山。班哲握紧手中的圣灵珠，珠子在掌心泛着柔和的白光，仿佛在为他指引着回家的方向。他知道，归乡的路或许还有波折，但只要心中的信念不变，他终将带着兄弟们，回到那个魂牵梦萦的白马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