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暗河水包裹全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陈苟，在无尽的黑暗中向前冲去。身后魔心自爆的恐怖波动透过水流传来，震得他耳膜嗡鸣，内脏移位。
重伤、疲惫、但体内奔腾的远古尸骸能量和龙魔之体的凶悍支撑着他。他死死抱着那截缩小了许多、但依旧沉重的远古尸骸残骸，另一只手紧握幽光内敛的断刀老铁。
神念在水中艰难扩散，警惕着可能存在的危险，同时全力运转功法，炼化体内残存的能量修复伤势。老铁也陷入沉寂，刀罡收敛，显然在消化吞噬的万魂魔神法相魂力。
暗河不知有多长，水流时而湍急，时而平缓。偶尔能碰到水底嶙峋的怪石和沉浮的枯骨。河水中的阴煞之气颇为浓郁，虽然远不如血泉核心，但对伤势恢复也有裨益。
不知漂流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和水流汇集的轰鸣声。
陈苟精神一振，小心操控着身体，向着光亮处靠近。
光亮越来越大，轰鸣声震耳欲聋。暗河在这里汇入了一条更加宽阔、汹涌澎湃的地下主流！主流河岸两侧，是陡峭的岩壁，岩壁上镶嵌着一些散发着各色光芒的矿石和苔藓，提供了有限的光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和淡淡的硫磺味。
更让陈苟瞳孔微缩的是，在这条宽阔的地下主流中，并非只有他一个“漂流物”！
河面上，竟然漂浮着不少东西！有破碎的木筏残骸，有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何物的皮袋，甚至…还有几具泡得发胀、穿着各异服饰的尸体！有人族的，也有地底异族的！看伤口，大多是被利刃或某种爪牙所伤，显然经历了惨烈的搏杀。
“这里发生过战斗？”陈苟心中警惕更甚。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一具最近的、穿着黑色皮甲的人族修士尸体，神念扫过。
尸体早已冰冷，修为大约在筑基后期，腰间挂着一个浸水的皮囊。陈苟顺手扯下皮囊，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几块湿透的下品灵石，还有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
令牌非金非木，入手冰凉，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滴血狼头图案，背面则是一个数字“柒”和一些看不懂的符文。
“煞刀门的身份令牌？”陈苟目光一凝。结合之前矿坑的遭遇，煞刀门的人死在这里，意味着什么？黑渊城出事了？
他又检查了另外几具尸体，发现除了煞刀门的，还有阴骨宗、以及其他几个不认识的势力标记的修士，甚至有一具尸体皮肤呈青灰色，耳朵尖长，显然是地底侏儒一族。
多方混战？而且规模不小！连远离矿坑区域的暗河都有尸体漂流，说明战斗可能波及甚广！
陈苟将令牌收起，目光投向河流下游。黑渊城就在下游方向，这么大的动静，城里恐怕早已天翻地覆。这是个危机，但也可能是机会！混乱意味着秩序崩塌，意味着他能更容易地隐藏、恢复，甚至…火中取栗！
他需要信息。
又漂流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一个河水冲刷形成的回水湾，水流稍缓。岸边的岩石后，隐约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陈苟眼中血光一闪，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如同幽灵般靠近。
回水湾的浅滩上，趴着一个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修士。看服饰，像是某个小帮派的成员，修为只有筑基初期。他的一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胸口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正在微弱地渗着血。
陈苟如同水鬼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冰冷的手指扼住了他的喉咙。
那修士吓得浑身一僵，刚要挣扎，就听到一个沙哑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回答我的问题，给你个痛快。”
修士眼中充满恐惧，艰难地点了点头。
“黑渊城发生了什么？谁和谁在打？”
“是…是暴乱…”修士声音颤抖，充满绝望，“煞刀门…阴骨宗…突然发难…清洗其他势力…想要独占矿坑和…和城里的一切…我们黑鼠帮…第一个被灭…逃…逃出来的…都被追杀…”
果然！煞刀门和阴骨宗趁着高层（血鹫、骨枭大概率陨落在矿坑深处了）可能出事，直接掀桌子了！想要吞并整个黑渊城！
“往生斋的人呢？”陈苟追问，这是他最关心的。
“往生斋…他们…他们好像和煞刀门阴骨宗不是一伙的…也遭到了攻击…但他们实力强…守住了据点…现在城里…全乱了…到处都在杀人…抢东西…”修士断断续续地说道。
往生斋也被卷入了？看来魂狱在矿坑失利，或者往生斋另有图谋，并未与地头蛇完全合作。
“最近有没有陌生的、特别厉害的强者出现在城里？比如…穿着金袍的？”陈苟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金…金袍？”修士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努力回想，“没…没听说…好像…啊！我想起来了！昨天…坊间有传言…说城主府那边…来了几个很神秘的人…气息很可怕…但不是煞刀门和阴骨宗的…也不是往生斋的…穿的什么…没看清…”
神秘强者？城主府？陈苟心中警铃大作。金袍化神手段通天，投影被毁，本体未必不能通过其他方式降临或者派遣手下！必须极度小心！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陈苟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修士的脖颈被扭断，眼中的恐惧凝固。陈苟随手将他腰间的储物袋扯下，然后将尸体沉入水中。
弱肉强食，黑渊城的法则，他比谁都懂。
他回到主流，继续向下游漂流，但更加小心，将气息收敛到极致。
越靠近黑渊城方向，河面上漂浮的尸体和残骸越多，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煞气也越发浓郁。甚至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法术爆炸声和喊杀声。
终于，前方出现了巨大的、人工开凿的码头轮廓和密密麻麻的吊脚楼建筑。黑渊城的西区码头到了！
此时的码头，早已没有了往日搬运货物的繁忙，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狼藉和死寂！栈桥断裂，船只倾覆燃烧，随处可见倒伏的尸体和战斗的痕迹。只有零星几个气息彪悍、眼神警惕的修士在废墟中穿梭，似乎在搜寻战利品，彼此相遇时都带着浓浓的戒备和杀意。
码头上方，原本应该笼罩全城的、由几大势力联合维持的防护光罩早已消失不见。城市上空，不同区域闪烁着不同颜色的法术光芒和滚滚浓烟，喊杀声、爆炸声、哭嚎声从城市深处传来，如同人间地狱。
黑渊城，彻底陷入了无秩序的混乱深渊！
陈苟在一处破损的栈桥下悄然上岸。浑身湿透，伤势依旧沉重，但龙魔之体的强悍让他勉强维持着行动力。他需要找个地方尽快疗伤，并打探更多消息，尤其是关于城主府“神秘强者”和往生斋动向的。
他目光扫过混乱的码头区，最终锁定了一栋半塌的、挂着“尸骨客栈”破烂招牌的石屋。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消息灵通，也最适合他这种“见不得光”的存在隐匿。
如同幽灵般潜入客栈废墟，找了个相对完整的角落，布下几个简单的预警禁制。陈苟盘膝坐下，将那块煞刀门令牌和刚才得到的储物袋放在面前，又拿出那截远古尸骸残骸。
看着残骸，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直接吞噬疗伤，效果最好，但动静太大，容易暴露。而且，他隐隐感觉，这残骸或许有其他用处…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断刀老铁，突然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传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渴望意念，指向那截尸骸残骸。
“嗯？”陈苟一愣，“老铁？你想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