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地的主人是个聋婆婆,耳朵背得厉害,说话得凑到她耳边大声喊。她的儿子在外打工,一年才回来一次,地里的活儿全靠她自己慢慢打理。此刻她正蹲在瓜田边,用小铲子给西瓜苗培土,动作迟缓,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婆婆,我们帮您摘西瓜吧!”少年凑到她耳边大喊,声音震得自己耳朵嗡嗡响。
聋婆婆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他们,又指了指瓜田深处,嘴里“啊啊”地应着,大概是说那边的西瓜熟了。
苏晚三人对视一笑,挽起袖子走进瓜田。少年力气大,抱着一个几十斤重的大西瓜毫不费力;云姑会看瓜熟没熟,用手指弹弹瓜皮,听声音就能分辨;苏晚则负责把摘下的西瓜搬到田埂上,断刀在她手里成了轻巧的工具,割瓜藤时又快又准。
雪球蹲在田埂上,看着他们忙碌,时不时对着滚到脚边的小西瓜叫两声,像是在评论哪个长得好。有熟透的西瓜裂开了缝,甜香四溢,少年忍不住掰了一块递给雪球,小家伙抱着瓜瓤啃得满脸都是红汁,引得大家发笑。
聋婆婆坐在田埂上,看着他们,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手里的小铲子轻轻敲着地面,像是在打拍子。她从布袋里掏出几个煮玉米,递到他们面前,玉米颗粒饱满,还冒着热气。
“谢谢婆婆!”苏晚接过玉米,咬了一口,又甜又糯,带着玉米的清香。
摘了满满一板车西瓜,少年推着车,苏晚和云姑扶着聋婆婆,一起往村里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聋婆婆时不时拍拍苏晚的手,又指指少年,嘴里“啊啊”地说着,像是在夸他们能干。
村里的人看到他们,都热情地打招呼。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递给苏晚一朵野菊花:“姐姐,这个给你,好看。”
把西瓜卸在聋婆婆家的院子里,少年又帮着把西瓜搬到地窖里储存。地窖阴暗潮湿,却很凉爽,正好适合放西瓜。云姑则帮着聋婆婆打扫院子,把散落的柴火堆整齐。
“今晚就在这儿住吧!”邻居张婶过来看热闹,热情地说,“婆婆一个人住,你们来了正好陪陪她。我去杀只鸡,咱们晚上吃西瓜、啃鸡腿!”
盛情难却,三人便留了下来。张婶果然杀了只鸡,炖了一锅香喷喷的鸡汤,还炒了几个青菜,聋婆婆则从地窖里抱出几个刚摘的西瓜,切开后红瓤黑籽,甜得让人眯起眼睛。
饭桌上,张婶给他们讲聋婆婆的故事。婆婆年轻时不聋,后来生了场大病,耳朵就听不见了。她男人走得早,一个人拉扯大孩子,不容易。“她儿子在城里打工,每个月都寄钱回来,让她别种地了,可她偏不,说地里的活儿干惯了,歇着难受。”
聋婆婆虽然听不见大家说话,却一直笑着给他们夹菜,把鸡腿往少年碗里塞,眼神里满是疼爱。
夜里,他们睡在聋婆婆家的偏房,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了地上的西瓜皮。少年睡不着,跑到院子里,看见聋婆婆坐在门口,望着天上的月亮,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小男孩。
“婆婆在想儿子吧?”少年轻声说,虽然知道她听不见。
苏晚和云姑也走了出来,静静地陪着她。月光下,聋婆婆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却又透着股坚韧,像田埂上的野草,默默承受着风雨,却从不低头。
第二天一早,他们帮聋婆婆把剩下的西瓜搬到集市上去卖。聋婆婆虽然听不见,却认得钱,收钱时总是笑眯眯的,还会多给人家一块西瓜尝尝。有熟客知道她的情况,都主动多买几个,说她的西瓜甜。
卖完西瓜,聋婆婆非要给他们塞钱,苏晚婉拒了,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块玉佩,是之前在风沙镇买的,上面刻着个“安”字,轻轻放在聋婆婆手里。“这个给您,保平安。”
聋婆婆摸着玉佩,眼睛湿润了,她拉着苏晚的手,又指指远方,像是在说“路上小心”。
离开村子时,聋婆婆和张婶都来送行。聋婆婆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塞到苏晚手里,打开一看,是十几个煮熟的鸡蛋,还热乎着。
“一路顺风!”张婶挥着手,“有空再来啊!西瓜明年还会结的!”
“一定来!”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少年剥开一个鸡蛋,咬了一口:“真好吃,有奶奶的味道。”
苏晚摸着手里的布包,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聋婆婆虽然听不见,却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善意,这份善意像西瓜的甜,像月光的柔,无声却动人。
“你说,我们明年真的会来吗?”少年问。
“会的。”苏晚说,“就算我们不来,也会有人记得这里有个种西瓜的聋婆婆,记得她的西瓜很甜,记得她的笑容很暖。”
云姑点头:“就像这西瓜籽,落在地里,明年会发芽结果,善意也是这样,会在心里生根发芽,开出花来。”
前方的路还很长,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苏晚想起聋婆婆望着月亮的身影,想起张婶热情的笑容,想起那个递野菊花的小姑娘,忽然觉得,守护不只是做惊天动地的大事,更是用心感受这些细微的温暖,把它们记在心里,带在身边,让这份温暖一路传递下去。
就像瓜田边的守望,沉默却坚定;就像无言的约定,朴素却永恒。只要心里装着这些,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觉得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