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学堂的秋祭日，孩子们捧着新收的万灵麦，沿着灵脉大道走向青云木。麦穗上的晨露在阳光下闪烁，像无数颗凝结的星光，麦芒挺直指向天空，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阿禾走在队伍最前面，手里捧着那本厚厚的《万灵志》，书页间夹着的各族麦叶标本，在风中轻轻颤动。
“阿禾先生，秋祭要念新写的祷文吗？”阿雪捧着束清神花，花瓣上还沾着灵泉水，“我哥哥说，要把极西荒原的耐旱麦也写进去，它在沙地里扎根的样子，比谁都倔强。”
阿禾笑着点头，从《万灵志》里取出张新写的祷文，上面用各族文字写着同一句话：“敬土地之包容，谢种子之坚韧，愿四海同春，万灵共生。”她特意在末尾画了株向上生长的万灵麦，麦芒刺破纸面，仿佛要扎进天空里。
青云木下的祭台早已摆好，各族的祭品沿着灵脉走向排列——西漠的灵麦饼、冰原的极光麦酪、上界的灵晶糕、海岛的礁稻饭，最中间放着个陶罐，里面装着十七种麦种混合的“同心种”。老牧民点燃灵麦秸秆制成的香，烟雾袅袅升起时，孩子们齐声念起祷文，声音穿过灵田，引得麦浪阵阵起伏，像在回应。
“当年林安先生在黑风谷祭土，用的也是灵麦香，”小蕊奶奶拄着拐杖，看着祭台中央的同心种，“他说土地能听懂麦子的语言，你对它真诚，它就给你回应。”
秋祭结束后，极西荒原的少年要启程回家了。他背着装满万灵麦种的行囊，怀里揣着阿禾送的《万灵志》抄本，封面上画着西漠到荒原的灵脉路线。“我要在荒原建座‘种子学堂’，”少年的眼睛亮得像极西的星辰，“教孩子们用锁水石聚水，用伴灵草固沙，让耐旱麦和万灵麦做邻居。”
阿禾把块西漠的聚灵珠母碎片塞进他手里：“埋在学堂的地基里，让它帮你记住，不管多远的土地，灵脉都是连着的。”
少年走后，阿禾带着孩子们去整理种子库。新收的万灵麦种饱满得像小元宝，阿凛发明了种“灵气测种法”——用灵晶片接触种子，能根据光晕判断纯度，最纯的万灵麦会发出七彩光，像把小彩虹握在手里。
“您看这颗！”阿凛举着片灵晶，下面的种子正泛着七彩光晕，“它的父本是极光麦，母本是礁稻，却比谁都耐折腾，在盐碱地里能扎根，在冻土里能发芽，简直是个‘小犟种’。”
孩子们围着这颗“犟种”惊叹，阿禾却注意到种子外壳的纹路——像极了灵脉图谱上西漠与海岛的交汇点，刚硬的折线里藏着柔和的曲线。“这才是万灵麦的性子，”她轻声说，“既有扎根的坚韧，又有变通的柔软，像所有守脉的人一样。”
入冬后，万灵盟送来台“灵脉传音器”，能听到十七个界域的麦田声音。阿禾把传音器挂在种子驿站的屋檐下，风雪天里，里面会传出极西荒原的风声裹挟着麦叶摩擦声，冰原的寒风中夹杂着极光麦的细微震颤，海岛的浪涛声里混着礁稻的生长声，像场永不落幕的自然交响曲。
“您听，万灵麦在极西开花了！”阿凛贴着传音器，脸上泛着激动的红晕，“风声里有它的香味，跟在西漠时一模一样！”
阿禾闭上眼睛，听着不同土地上的麦子在风中合唱，忽然觉得那些分散在四海的万灵麦，像无数个小小的自己，在陌生的土地上努力生长，用麦芒的方向告诉世界：不管在哪里，向上的力量永远相通。
深冬的某个清晨，传音器里传来阵奇怪的响动——不是风声，不是麦响，是种细密的“噼啪”声。阿凛调大音量，才听清是极西荒原的耐旱麦在冻土下发芽的声音，锁水石聚起的水汽在冰层下炸开细缝，嫩芽正顺着裂缝往上钻，带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狠劲。
“它在跟我们说‘我醒了’，”阿禾笑着说，眼里闪着泪光，“就算在冰天雪地里，种子也记得春天的约定。”
她转身在《万灵志》上写下：“极西荒原，耐旱麦破冻土而生，其声如鼓，催人奋进。”笔尖落下时，窗外的万灵麦秸秆在寒风中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在为远方的同伴加油。
开春前，种子驿站收到了各族寄来的“麦讯”——冰原的极光麦提前抽穗，因为极光活动比往年频繁；海岛的礁稻长出了新须，能更好地过滤海水；上界的共生麦与灵晶融合度更高，穗粒里能看到细小的晶光。阿禾把这些消息抄在驿站的布告栏上，孩子们围着布告栏叽叽喳喳，像在讨论远方朋友的近况。
“阿禾先生，今年我们种什么？”阿雪指着试验田，眼里满是期待，“我想试试把万灵麦和迷雾界的透光麦杂交，说不定能长出会发光的麦穗，照亮夜路呢！”
阿禾望着布告栏上密密麻麻的麦讯，忽然觉得《万灵志》的纸页太轻，装不下这么多蓬勃生长的故事。她转身从种子库取出那罐“同心种”，对孩子们说：“我们种片‘希望田’，把所有麦种混在一起播下去，不设界域，不分类别，让它们自己选择怎么长。”
孩子们欢呼着奔向试验田，手里的种子在阳光下跳跃，像群迫不及待要扑向土地的小精灵。阿禾站在田埂上，看着他们弯腰播种的身影，忽然想起林安先生说的“最好的阵法是自然”。或许，所谓传承，就是让种子带着自由生长的勇气，向着所有可能的方向，倔强地、坚定地、充满希望地——指向天空，走向远方。
风穿过种子驿站的布告栏，带着远方的麦讯与近处的笑声，在灵脉大道上久久回荡。阿禾知道，万灵麦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像麦芒永远向上，就像心永远向着远方，在无数片土地上，写下属于它们的、永不重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