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古城死寂如墓。林夜化作一道几不可察的暗影,穿梭在倾颓的星辰建筑之间,向着记忆中幽玹晶石内标记的“观星塔”方向潜行。晋升化神中期后,他对虚空之力的掌控更为精妙,身形几乎与这片废墟的阴影融为一体,唯有混沌色的瞳孔偶尔流转过一丝冷光,扫视着周遭潜伏的危险。
越靠近城市中心区域,空间越是扭曲,残留的禁制力场也越发密集危险。一些区域的时间流速忽快忽慢,偶尔可见上古强者激战留下的残影在时空中重复闪现又湮灭;另一些地方则布满空间裂痕,如同无形的刀刃,悄无声息地切割万物。林夜不得不将永夜领域收缩至体表,以寂灭之力强行抚平或绕过这些险阻。
途中,他遭遇了几波游荡的、被古城死气侵蚀而异变的星骸兽,形如腐烂的星辰碎片拼接而成,散发着疯狂与毁灭的气息,实力约在元婴到化神初期不等。林夜并未纠缠,寂灭指风点出,便将其核心湮灭,化为飞灰。这些怪物,仿佛是古城怨念的具现化。
经过数日的谨慎行进,一座即便在废墟中也显得格外宏伟的残破高塔,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观星塔。塔身倾斜,上半部分已然坍塌,露出内部螺旋上升的阶梯和无数房间的断面,但基座部分仍被一层极其黯淡、却坚韧无比的星光护罩笼罩着,似乎曾是古城的重要枢纽。
护罩的能量波动与城市中心那召唤源头同源,但更为稀薄。林夜尝试以永夜之力接触,护罩泛起涟漪,并未激烈排斥,反而传来一阵微弱的、渴望补充能量的悸动。他略一沉吟,分出一缕精纯的永夜本源渡入护罩。
嗡……护罩光芒微亮,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林夜闪身而入。
塔内空间远比外界所见广阔,运用了高明的空间折叠技术。第一层是一片巨大的圆形广场,地面由暗色晶石铺就,镌刻着浩瀚的周天星图,只是大多已黯淡无光。广场四周,矗立着无数块高达百丈、材质各异的石碑,密密麻麻,形成一片望不到边的碑林。
每一块石碑上,都刻满了不同宇宙、不同文明的文字与图案,散发着迥异的能量波动与法则气息。有些石碑完整,光芒流转;更多的则是残缺不堪,布满裂痕,甚至彻底灰暗。
“万界碑林……”林夜瞬间明悟。这些石碑,恐怕就是连接“诸界驿站”的坐标锚点,每一块都代表着一个曾被这座古城连接过的世界!星骸古城,果真曾是沟通万界的枢纽!
他走近一块相对完整、散发着草木清气的翠绿石碑,神识沉入。顿时,一片生机勃勃、巨木参天的异界景象涌入脑海,甚至能感受到那个世界独特的自然法则。但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传来,将他的神识弹开,石碑也迅速黯淡下去。
“坐标失效……或者说,那个世界,可能已经毁灭或封闭了通道。”林夜若有所思。他又尝试了几块石碑,情况类似,大多坐标已失效,仅能读取到一些残缺的异界信息碎片。
直到他走到碑林深处,一块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石碑前。这块石碑给他的感觉异常熟悉——永夜本源的同源感!而且,石碑保存得相对完好,表面刻满了扭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影符文。
他将手按在石碑上,永夜道种与之共鸣。
轰!
大量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识海!
这一次,他看到的不是某个具体世界的景象,而是一幅宏大的、令人心悸的“地图”!地图的核心,正是这座星骸古城,被标注为“万界星枢”。以星枢为中心,延伸出无数条光丝,连接着代表不同世界的星辰光点,但其中九成九的光丝都已断裂、熄灭。
而在地图的最下方,最深处,是一个巨大无比、不断旋转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被标记为“归墟之井”。所有的光丝,无论是否断裂,其最终指向,似乎都隐隐朝向那个黑暗漩涡!仿佛那“归墟之井”,才是万界最终的归宿!
更让林夜心神震动的是,在这幅地图上,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来时的路!一条极其细微、几乎断掉的光丝,从“归墟之井”的边缘区域延伸出来,连接着一个非常黯淡的、被标记为“遗弃之笼”的光点。而那条光丝穿过永寂边荒的路径,与他被放逐到此的路线隐隐吻合!
“遗弃之笼……难道就是我原本的世界?而归墟之井……”林夜瞳孔收缩,“才是无渊暗墟、永夜之主被封印之地的……真正源头和出口?!”
幽玹临死前所说的“门已失控”、“祭品”,难道指的就是归墟之井发生了异变?
他强压心中波澜,继续读取信息。石碑还记载了星骸古城的部分历史碎片:它由某个早已消逝的、名为“星灵族”的超级文明建造,旨在建立万界秩序,沟通往来。但后来,似乎因为“归墟之井”的异动,导致连接万界的通道陆续崩溃,古城也遭受重创,最终沦为死城。星灵族也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最后,石碑传递出一段残缺的警告意念:“……星枢坠毁,井口渐开……诸界牵引……终末将临……唯执掌寂灭钥匙者……或可寻得一线生机……然慎之……慎之……”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林夜收回手掌,心中已是惊涛骇浪。星骸古城、万界星枢、归墟之井、永夜之主、被遗弃的世界(囚笼)……这些碎片终于被串联起来,勾勒出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轮廓。
他所处的世界,可能只是一个被“遗弃”的、靠近“归墟之井”的囚笼。而无渊暗墟的封印,或许是为了隔绝“归墟之井”的力量,囚禁永夜之主这个可能源自井中的恐怖存在。星骸古城曾是监视或管理这一切的枢纽,但已废弃。如今,“井口”可能正在失控地扩大,吸引(或吞噬)着像他这样的“迷途者”前来,成为某种“祭品”?
而那呼唤他的同源气息,位于古城中心护罩内,又会是什么?是另一块更大的永夜本源碎片?是星灵族留下的后手?还是……归墟之井本身设下的陷阱?
线索依然残缺,但方向已然明确。想要离开这永寂边荒,甚至探明自身与世界真相,古城中心护罩内的秘密,以及那“归墟之井”,是无法回避的关卡。
林夜深深看了一眼这片沉寂的万界碑林,转身走向通往塔上层的螺旋阶梯。观星塔更高处,或许还有关于操控星枢、应对归墟之井的记载。
就在他踏上阶梯的瞬间,整座观星塔微微一震,塔顶残余的结构中,传来一阵机括转动的沉闷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发了。
林夜眼神一凛,寂灭之刃悄然在手。
新的挑战,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