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重阳走后,圭玉才看着他问道,“天机阁是何地方?”
谢廊无并未应话,只缓声说道,“药人谷避世,却有宝藏传言传出世外,你可知是什么?”
圭玉摇了摇头,她于凡间那些宝藏实是不感兴趣,大多听着玄乎,活死人肉白骨,但有几样真能做到?
她思忖片刻后与他说道,“凡间那些宝藏传言,大多数都为不实的噱头。”
谢廊无勾了勾唇,应声道,“嗯,的确如此。只是药人谷的确有些不同之处,他专营窥探天机,改命之术。”
“不可能。”圭玉皱眉,厉声打断了他,“凡人如何窥探天机?就算真有能人异士,这是何等重罪,甚至可引天罚,又怎可借此改命?”
她的表情严肃些许,认真盯着他说道,“阿容,凡人皆有命簿规定命数,上方箴言一旦落笔便不能悔改,你莫要信旁人的妖言妄语。”
或是觉得自己与他说的有些多,圭玉的眼神飘忽,语气缓和了些,“总之,改命之术不可取,是成不了的。”
谢廊无叹了口气,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轻声说道,“谢家将我寻回,所图有二。”
“其一,有云游方士算出,世子谢朝辞生而有一死劫,注定九死无生不可避免。破解之法便在药人谷,将死劫纳入幻境,于幻境中身死,消除一半天道。”
“其二,需由至亲以身入药,为世子寻求后半机缘,哪一处都不得出差错,而后才算换命成功,欺瞒天道。”
他的语气平淡,似是在说旁人的无关紧要的事,“我受命来此,需保证他先在幻境中身死却不灭,而后自愿前往天机炼成药人。”
圭玉僵在原地,嘴唇嗫嚅,许久才出声,“难怪不管如何都要你回去,打的竟是这种主意。”
她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说道,“你为何要应下这种事?你可知参与这些若当真被发现了会如何?若成功不了,你又当如何?”
她掌心传来的温度实是寒凉,谢廊无并未推开她,只无奈说道,“圭玉,我毕竟是他的兄长,谢家允我回去,保我后半生无忧,我理应为世子做这些。”
圭玉瞳孔睁大,似是十分不可置信会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些话。
难道阿容与谢廊无当真有如此大差别?
他分明那样抗拒谢家人,如今却要“知恩图报”了吗?
圭玉松开他的手,后退两步,感觉浑身十分无力,低声道,“你若与我一起走,我也可养着你,保你此生无忧。”
四下寂静。
谢廊无平静地看着她,半晌才笑了笑,说道,“如何养我?如圭玉姑娘养各种小玩意儿一样随手逗弄着吗,说丢下便能丢下吗?”
他的语气带着轻讽,圭玉听着十分刺耳,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倒是想说,她待他定然与其他的是不一样的。又怎会随手丢弃。
只是……
她皱了皱眉,又问道,“你当真要去?”
谢廊无不应声,周边气氛却酝酿得更加叫人无法忍受。
圭玉冷眼看他,讥笑道,“也好,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瞒过天命,你非要去寻死,最终又是如何结局。”
“阿容,旁人不一定在意你的生死,但师父我会给你收尸的。”
谢廊无看着她决然离开的背影,面容上常挂着的温意假面也几近崩裂。
他垂眸,那颗铃铛被他挂在腕间藏于衣袖中,现下已不再颤动。
晨时圭玉过来时它便开始响动,他用红线将其束住才未曾让它发出声音,以免被她察觉。
本来是打算还给她的,只是一见到她,他又后悔了。
他总不能什么也留不住。
——
圭玉回去便将自己关在房间关了一日。
翌日近午时,有人来敲门。
她飘着过去开门,见着门外来人是林锦书。
林锦书看她颓靡模样,惊讶地说道,“怎么这副模样,是谷内太无聊了么?”
圭玉歪着头打了个哈欠,“阿锦来找我何事?”
“泊禹方才来喊我,说谢朝辞派人去外边采买了些食材回来,其间有一些甜糕和有趣的小玩意儿,喊我们一同去看看呢。”
见圭玉兴致缺缺,她犹豫了片刻后说道,“若你身体不适,可需要我去找谷内医师来瞧瞧?”
圭玉摇头摇得飞快,她又不是人,这给人看病的医师对她而言能有什么作用?
更何况,她又没病,只是被弟子气着了而已。
这种时候,恐怕谢廊无已不听她的劝告去了那天机阁吧。
一想到这,圭玉倏地冷笑一声,嘟囔了声“不自量力”。
“嗯?”林锦书未听清。
“无事,有何好东西?既喊了我们,那便一起去瞧瞧吧。”圭玉缓声应她的话。
听她如此说,林锦书这才松了口气,“你无事便好。”
谢朝辞的确找了不少稀奇的东西进来,堆在桌上瞧着琳琅满目,十分晃眼。
林锦书看了眼来人,开口问道,“不去喊谢公子过来吗?”
同样是谢公子的谢朝辞本人挑了挑眉,随口道,“兄长这些日子不知忙于药人谷的什么事,恐怕无心这些。”
圭玉扒拉起那一堆玩意儿,许多东西的确新鲜,一时之间竟有些看花了眼,倒冲散了不少对谢廊无的怨气。
“圭玉,你若喜欢不如日后陪我一同去上京,那里新鲜的玩意儿更多。”谢朝辞走至她身边,勾了勾唇,笑道。
圭玉抬眼看他,只觉得人与人之间命当真是不同的,有人为他卖命求天机,他却摘的干净,还能在此与她说笑。
如此好命,莫说是谢廊无了,她瞧着都要嫉妒了。
她放下手中东西,“你要收买我?”
林锦书凑过来,将圭玉往身边拉,“圭玉,莫听他的,上京我也曾去过,那边的人多是虚情假意,权贵利益至上,一头压着一头,说话均需客客气气地说着糊弄的场面话,若说新鲜东西,恐怕还不如平川。”
“平川?”谢朝辞挑眉,却也不恼,“哦,林姑娘是平川人士?”
林锦书眼神倏地飘忽片刻,糊弄几句便将话题引开,似是并不想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