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的光柱扫过雪地，程知遥趴在地上没动。她右手指节发白，死死攥着遥控器，左手已经完全冻住，像一块插在肩膀上的铁板。
风刮得脸疼，但她不敢抬手挡。
刚才那台无人机贴着头顶飞过去的时候，她故意让机械义肢漏了点电流。滋啦一声轻响，在雪夜里不算明显，但足够让对方以为是坏掉的零件在放电。
现在就等鱼上钩。
“别抖。”她在心里对仓仔说，“再抖我把你塞进电磁炉里烤。”
【警告！宿主体温跌破临界值，建议立即——】
“闭嘴。”她打断，“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的像素屁股焊在雪地上。”
三台链锯斧埋得够深，导线连成环形网络，磁控片调到了震动感应双触发模式。只要车队压过预设区域，第一台启动会带动其余联动，五十道锯齿从不同角度破雪而出，形成交叉切割带。
她算过角度，这种地形，车速一旦超过十五公里，翻车概率百分之八十九。
远处引擎声越来越近。
五辆车排成箭头阵型，缓缓推进。钻地锚还在转，像是某种野兽的牙齿。
她盯着最前面那辆。驾驶座上的人影轮廓熟悉——雪狼。
“来吧。”她咬牙，“再往前一点。”
车轮碾过第一道埋线。
地面微微一震。
没有反应。
第二道。
还是没动静。
她心跳加快。是不是温度太低，导线失灵了？
第三道压过。
突然，脚底下传来一阵剧烈震动。
“成了！”
她猛地按下遥控器。
轰！
雪地炸开，五十道改装链锯同时破土而出。有的直冲天际，有的贴地横切，金属锯齿在月光下闪出寒光。第一辆车当场被拦腰斩断，油箱爆裂，火光冲天。第二辆想拐弯，左前轮被削掉，车身侧翻砸向第三辆。第四辆刚停下，顶部就被一道垂直升起的链锯撕开，驾驶室直接没了。
惨叫响起。
有人跳车，还没站稳，就被横飞的锯齿扫中，整个人撞进雪堆。
第五辆在最后面，反应最快，司机猛打方向往后退。但它忘了后方还有陷阱。底盘刚压上区域边缘，两台埋伏的链锯从斜下方刺出，直接绞断传动轴。
整支车队，三分钟内全废。
火光映着雪原，残骸冒着黑烟。空气中全是烧焦的橡胶味和机油味。
程知遥撑着地面站起来，右腿一软差点跪倒。她扶了下城墙碎石，喘了口气。
“干得漂亮。”她说。
【任务完成度100%，奖励熔岩炸弹x3，已存入仓库。】仓仔的声音有点飘，【检测到异常……高密度能量残留……来源不明……】
“哪儿？”她问。
【主车残骸内部，仪表盘下方。】
她拖着左臂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肩关节咔咔作响，冰层已经开始龟裂，渗出血丝。
主车歪在坑里，车顶塌了一半。她用链锯斧撬开车门，爬进去。
驾驶座空着，安全带断裂，估计雪狼提前跳了。
她低头看仪表盘。面板炸裂，电线裸露。她伸手去摸背后夹层，指尖碰到一块硬物。
拿出来一看，是一块芯片，指甲盖大小，边缘刻着细密纹路。
她眯眼。
“这纹……是观星庭的？”
【三级加密标识确认，型号为St-03时空监察单元标准配置。】仓仔语速变快，【该设备理论上不应出现在任何碎片域，且未登记于拾光计划物资清单。】
程知遥捏紧芯片。
监察单元？那不是用来监控穿越者行为的吗？
谁在监控谁？
她想起雪狼的火焰喷射器——改装货，但核心部件有观星庭标记。现在又出现监察芯片。这些人到底是流窜武装，还是被放出来的棋子？
“我们抓到了叛徒的狗……”她低声说，“还是说，狗本来就是他们养的？”
话音刚落，芯片突然发烫。
她差点扔了它。
【警告！芯片激活自毁协议！倒计时十秒！】
“什么？！”
她本能想往仓库里塞，但仓仔大喊：【不行！会污染系统！】
她抬手就要甩出去——
可下一秒，芯片停止发热，红光熄灭。
安静了。
她愣住。
“这就……不炸了？”
【信号中断。】仓仔声音发虚，【刚才那股能量波动……不是本地源。跨维度干扰痕迹……和REAL-001协议特征吻合率73%……】
程知遥呼吸一滞。
REAL-001。
姜明川留下的记录仪里出现过的编号。
也是吊坠往外发送数据时用的通道名。
她的手开始抖。
这块芯片，根本不是用来追踪战场的。
它是信标。
有人通过它，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她慢慢把芯片收进背包夹层，用隔热膜包好。
“下次预警，”她对着空气说，“能不能别用‘狂欢’这种词？”
她顿了一下。
“这他妈是葬礼。”
极光在天上流转，绿光铺满雪原。风吹散硝烟，残骸周围只剩死寂。
她蹲在 wreckage 里，右手握着链锯斧柄，左手垂在身侧，冰壳裂开一道缝，血顺着指尖滴下来，砸在扭曲的金属上。
一滴。
两滴。
忽然，她抬头。
北方 horizon，风雪深处，一座建筑的轮廓隐约可见。
塔状结构，顶部有天线阵列。
废弃观测站。
三年前陈铁给她的坐标终点。
也是收容体007家属转移点。
她没动。
只是把斧头换到左手，用还能活动的三根手指抓紧。
血继续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