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遥刚踩上通风井的梯子，背包里的模块突然亮了。紫光穿透布料照在地上，那滩黑色黏液猛地一颤，像被惊醒的蛇一样朝她脚底爬去。
她反应极快，立刻后跳。但左脚已经踩进去了。黏液瞬间缠上脚踝，冰冷刺骨，顺着皮肤往上攀。她没叫，只是咬紧牙关，手指迅速在空气中划了一下。
“这破胶水也配叫防御？”
话音落，脑内嗡地一声，仓仔的界面弹了出来。她顾不上看，抽出骨杖横向扫出，砸向地面那团黏液。
杖尖划开表层的刹那，几根细小触须从里面弹出，直扑她脸。她来不及躲，眼前忽然撑开一道半透明的能量罩，把触须全部弹开。
四壁响起一个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脑子里播放。
“检测到非标准响应……行为模式匹配度78%……修复协议更新中。”
程知遥喘了口气，心跳还没降下来。她低头看脚，黏液还在往上爬，速度慢了些，但没松开。她抬手准备再吐槽一句，肩上的仓仔突然蹦出一个金框提示：
【舰灵好感度+15%，临时防护力场已激活！】
她愣了下，“好感度？你什么时候还能刷这个了？”
仓仔水晶变黄：【警告！系统无此协议记录，推测为舰载AI独立判定逻辑……建议重复挑衅测试。】
“你是让我骂它？”她冷笑，“行啊。”
她站稳，故意提高嗓门：“就这水平还想拦我？观星庭淘汰的废船连厕所灯都修不好！”
四周灯光闪了两下，没攻击，也没再开防护罩。倒是前方b区封死的合金板缝隙里，慢慢渗出一缕淡蓝色的光流，在空中画出一条通路轮廓。
她眯眼盯着那道光，“所以骂得越狠，它越给好处？”
仓仔飘到她眼前晃了晃：【注意，能量波动异常，疑似精神诱导频率。】
“我知道。”她从背包里翻出合成机零件，三下五除二接了个干扰器，打开开关，白噪音滋啦作响。
她一手握骨杖，一手拎干扰器，沿着蓝光往前走。每走一步，手臂上的光纹就跳一下，像是在回应什么。但她眼神越来越清，呼吸节奏一点没乱。
走到光流尽头，墙面浮现出一块隐藏面板。她盯着看了两秒，伸手摸出脖子上的吊坠，输入背面刻的一串编号。
系统沉默三秒。
“权限验证通过。欢迎回来，变量编号07。本次交互计入‘非标准修复者’成长档案。”
头顶通风管咔地一声打开，一块标准能量模块滑下来，正好落进她手里。
她掂了掂，模块温度正常，信号稳定。不是假的。
“所以现在我是你们的VIp了？”她抬头对着空气说，“上次见面直接派触须绞杀，这次给糖吃，能不能统一一下服务态度？”
没人回答。
她低头看脚踝，黏液已经被逼退到鞋底边缘，缩成一小团黑点，不再动弹。她用骨杖尖挑起来看了看，发现底下压着一片极薄的金属片，像是从某处剥落的铭牌。
她捡起来擦了擦，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x-37b·初代驾驶员日志存档区**
她皱眉，“这不是维修通道该有的东西。”
仓仔凑近扫描：【材质与星舰主控台一致，但生产批次早于官方记录三年。】
“也就是说……这艘船比登记的时间更老？”
【不排除舰体经历过重构或意识覆盖的可能性。】
她把金属片塞进内袋，抬头看向刚才开启的通风口。那里露出一段狭窄的通道，尽头隐约有红光闪烁。
“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入口。”
她刚迈步，手臂光纹突然剧烈震动，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她停下，摸了摸那片皮肤，发现下面的细线光纹正在缓慢移动，往手腕方向爬。
“你看到没？”她问仓仔。
【监测到神经信号微扰，来源不明。建议限制接触未知接口。】
“可我们得进去。”她说，“任务倒计时还在走，六块模块只齐了五块真件，还差一组。”
她检查装备：液氮空了，干扰器电量剩32%，骨杖完好，合成机零件都在。不算富裕，但够用。
她活动了下左脚，确认黏液彻底失去活性，才一步步走向通风口下方的梯子。金属梯冰冷，每一级都带着轻微震感，像是下面有机器在运行。
爬到一半，头顶红光忽然熄灭，整个通道陷入黑暗。她没停，继续往上爬。黑暗里只有干扰器的白噪音和她自己的呼吸声。
快到出口时，头顶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机械运转，也不是风声。
是某种东西轻轻落地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一只手抓住梯子不动，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腰间的信号发射器。
出口处静了几秒。
然后，一张泛黄的纸片从上方缓缓飘了下来，打着旋儿，正好落在她面前的梯级上。
她盯着那张纸。没有风，它却还在轻轻抖动。
她伸手拿起，借着手腕光纹的微光看清上面写的字：
【别信你记得的事】
和计时器背面那句话一模一样。
她手指收紧，纸片被捏皱。
“又是你？”她低声说，“到底是谁在给我递消息？”
仓仔突然震动：【警告！检测到高维信息残留！该纸张纤维年龄超过七年，且含有微量脑波记录涂层！】
她猛地抬头。
通风口边缘，一道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
不是人形，也不像机器。更像是有人站在那里，但身体由无数错位的画面拼成，一秒换一张脸。
她没追。反而低头看着手中的能量模块。紫光照在镜片上，映出她自己的眼睛。
她忽然开口：“如果你真是舰灵，那你应该知道七年前发生了什么。”
她顿了顿。
“那天我不是唯一活着出来的人，对吧？还有一个人，他没被记录，也没被清除。他是怎么消失的？”
通道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照明灯忽然全亮。
刺眼的白光下，通风口内的墙壁缓缓裂开一道暗门，露出后面漆黑的走廊。
她站在门口，没动。
脚底残留的蓝痕微微发烫。
她抬起手，轻声说：“下次别装神弄鬼，直接给地图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