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黏液还在往外渗，程知遥没动。
她盯着那道裂缝，左手慢慢摸进背包，掏出一根能量棒。包装撕开的声音很轻，但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比这声音大得多。
她把能量棒往前一抛，落在离岩浆兽母体三米远的地面上。
成年兽立刻抬头，獠牙露出来，前爪抬起就要扑。可就在这时，一只幼崽哼了一声，歪着脑袋爬过去，用鼻子碰了碰那根能量棒，然后开始舔。
母兽的动作停住了。
它低头看了看幼崽，又看向程知遥，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前肢收回，趴回原地。
程知遥松了口气，但没敢靠近。她低声说：“仓仔，出来。”
像素小熊闪了一下，左耳的能量水晶噼啪作响，虚影差点散掉。
【热成像启动……信号弱……正在加载……】
屏幕闪出一张模糊图像。三只幼崽体内有晶簇，颜色是淡金色的。而成年兽背上的晶簇，是血红色的。
“没被污染？”程知遥皱眉。
【幼崽生命体征稳定……未检测到异形神经波……纯净度98.6%……】
话没说完，仓仔又消失了。
程知遥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重新戴上，推到头顶。她眯眼看着那几只幼崽——它们不攻击，也不乱跑，只往母体身边靠，一个劲儿地蹭。
这不是受控状态下的行为。
她心里有了底。
这时，岩堆后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锤子敲在石头上。
“你扔根吃的就想收服岩浆兽？”铁锤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我还以为人类只会炸山。”
程知遥没回头：“我也没指望它们给我鞠躬喊姐姐。”
“但你刚才那一下，确实不像普通穿越者干的事。”铁锤走出来一点，双头锤扛在肩上，鼻环铃铛晃了晃，“地精养火蜥蜴都得烧三个月祭坛，你两秒搞定？”
“我不需要它们听话。”程知遥说，“我只需要它们记得谁没想杀它们的孩子。”
铁锤沉默了几秒，笑了声：“行啊，小姑娘，你比地精还会做生意。”
程知遥转过身，直视他：“我可以帮你解除异形对岩浆兽王的控制，让你们重新掌握地心通道。作为交换，这些成年兽，归我指挥一次。”
“一次？”铁锤挑眉，“一次能干什么？”
“足够我追一个人。”她说，“那个黑袍人，带着和母巢晶片同频的发射器，进了火山核心。我想知道他在哪。”
铁锤冷笑：“你以为岩浆兽是你家宠物狗？你说让它追，它就追？”
“它们护崽。”程知遥说，“说明它们懂威胁来源。我能证明我不是敌人，也能让它们明白谁才是真正的麻烦。”
她指了指地上还没吃完的能量棒：“你看，它们吃我的东西了。这不是信任，是逻辑。它们判断我没恶意，所以允许接触。只要我能维持这个判断，就能引导它们行动。”
铁锤盯着她看了好久，忽然抬手，一台蜘蛛机器人从阴影里爬出来，背上投影出一段画面——岩浆池深处，一只体型巨大的岩浆兽王正缓慢移动，胸口嵌着一块黑色晶簇，发出规律红光。
“那是被控制的王。”铁锤说，“我们试过强攻，死了七个战士。它的感知范围五十米，靠近就会被锁定。”
“我知道。”程知遥点头，“但它现在受异形信号支配。如果我能切断那个信号，或者干扰频率，它会恢复本能反应。”
“然后呢？发疯乱撞？”铁锤问。
“不会。”她说，“它第一反应是保护族群。而族群现在在这里，在幼崽周围。它不会主动离开这片区域。”
铁锤眯起眼：“你打算怎么断信号？”
“用共振。”程知遥拿出激光笔，“之前调好了异形神经网络的共振波段。只要接近到一定距离，就能反向冲击晶簇稳定性。”
“听起来像自杀。”铁锤说。
“所以我需要帮手。”她看向他，“也需要掩护。你的蜘蛛机器人可以干扰路径，制造假信号。岩浆兽群能分散注意力。我只需要三十秒，靠近兽王背部弱点。”
铁锤没说话，只是用锤子轻轻敲了下地面。
咔。
一台机器人爬上前，把一段金属板放在地上。上面刻着几道纹路，中间有个凹槽。
“这是我们祖先留下的‘火种契约’。”他说，“你要借岩浆兽之力，就得留下信物。不是药，不是涂层，是你会用的东西。”
程知遥看了眼背包。
耐火涂层只剩最后半升，高压水枪弹药告急，反重力装置零件损毁一半。
她伸手，从耳朵上取下发卡。
贝壳形状，泛着珍珠光泽。
这是人鱼女王送的，也是目前唯一能稳定定位的信物。
她把它放进凹槽。
金属板微微震动，纹路亮起蓝光。
“契约成立。”铁锤说，“我会派三台机器人配合你。但记住——如果你害死我的战士，我会亲手把你扔进熔岩池。”
“成交。”程知遥收起激光笔，活动了下右臂。
烧伤处还在疼，但她没表现出来。撕下冲锋衣一角，重新包扎，动作干脆利落。
她走回裂缝边缘，蹲下。
幼崽已经吃完能量棒，正挤在一起睡觉。母兽睁着眼，一直盯着她。
程知遥轻声说：“我不是来抢你们地方的。我是来找人的。”
母兽低吼了一声，不算友好，但也没攻击。
她站起身，看向火山入口方向。
风带着硫磺味吹过来，远处焦土裂痕越来越多，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爬行。
她的左手腕突然发烫。
绿色纹路跳了一下。
不是错觉。
有人在用某种频率扫描这片区域。
“他们来了。”她低声说。
铁锤走过来：“谁？”
“不知道。”程知遥握紧激光笔，“但信号源和姜明川的义肢频率接近。可能是复制体，也可能是新的伪装者。”
“那你打算怎么办？等他们先动手？”
“不。”她摇头，“我要让他们知道——这片地盘，已经有主了。”
她从仓库取出最后一个扩音喇叭，接上激光笔的共振模块，设定频率。
按下开关。
一阵尖锐的嗡鸣声扩散出去。
五十米外的岩层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不止一只。
程知遥站在裂缝前，面对黑暗深处。
她的影子被远处熔岩映照拉得很长。
铁锤看着她，忽然说了句：“你知道吗？地精部落从不跟外来者做这种交易。”
“哦？”她头也不回。
“因为我们不信任何人。”他说，“但你不一样。你做事有章法。”
程知遥笑了笑：“那你就等着看吧，接下来这一出，保准让你觉得这笔买卖值。”
她抬起手，喇叭再次发出高频震荡。
地面震动起来。
三只成年岩浆兽从裂缝中走出，挡在她面前，面向火山方向。
它们没有攻击，也没有后退。
只是站着。
像一堵墙。
程知遥站在它们身后，右手握住激光笔，左手按在发烫的手腕上。
风停了。
远处，一道黑影正穿过焦土，朝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