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挂断电话,“咔哒”一声扣下听筒,他站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的月光,北风卷着碎叶拍打着玻璃,噼啪作响。
“五代机……”
他低声重复这三个字,嗓子干得仿佛掺了一把沙。良久,才猛地吸一口气,转身拿起办公桌右边一部不常用的红色电话,指腹稳稳按下“2”号键,这是直通中枢“一号台”的振铃键,只响了一声,对面便“咔哒”切入,传来干净利落的男声:
“一号台,请报身份、密级。”
“吉南省军区军长文献,一级权限。”
“身份、声音通过,请讲。”
“接军委办公厅,值班首长,加急专线。”
对面没有多余废话,线路“沙沙”两秒,转接提示音短促而低沉。很快,一道略带沙哑却依旧铿锵的嗓音透过电波传来:
“办公厅,王仲安。老文,凌晨两点五十八,你最好真有要命的事。”
文献握紧听筒,嗓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铁:“老王,替我转接‘天字一号’,我要直接和我家老爷子通密线。”
对面呼吸明显一滞,王仲安瞬间清醒:“天字一号?你确定?”
“确定。”
王仲安不再多问,只沉声应下:“稍等,三十秒。”
而此时,京市玉泉山文家小洋楼,整座小洋楼沉浸在浓稠的夜色里,只有走廊留了一盏壁灯,发着昏黄的光。
“铃铃铃,铃铃铃。”一楼书房那部极少响起的黑色专线电话突然炸响,铃声瞬间打破小洋楼的寂静,像一把冰锥猛地敲碎玻璃,刺耳得叫人心口直缩。
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响起,只见容婶披着外套、赤足蹬上拖鞋,听着电话铃声来到书房门口。
二楼主卧,原本熟睡中的文书淮,在第一声铃声响起时,他就已经醒了,多年的戎马生涯让他即便在梦里也留着三分警觉,他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拿起台灯旁的手表,看了一眼,凌晨三点十四分。
“凌晨三点十四……”
文书淮眉心猛地一跳,一把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毯上,蹬上鞋子,一把抓起椅背上的军大衣外套,边披边跨步,向外走去。
容婶在书房门口停顿了一下,转身,朝楼梯走去。刚走上楼梯,抬头就看到文书淮从楼上下来。
她停住脚步,看着文书淮说道:“先生,是您书房的电话。”
文书淮一边下楼,一边回答容婶:“我知道了,容婶,你先下去休息吧。”
容婶非常识趣地离开,眼底却掩不住那一丝惊惶。毕竟这么晚了还来电话,肯定有事发生。
文书淮步伐稳健地迈进书房,直接走到书桌前,伸手拿起那只黑色听筒,指节分明,沉稳如山:“我是文书淮。”
听筒里传来一声:“文老,吉南省军区军长文献启用天字一号专线,请求与您通密线。”
文书淮的眸色倏地沉下去:“接。”他只吐出一个字,嗓音里带着才睡醒的沙哑,却稳得出奇。
听筒里“咔哒”一声轻响,对面传来文献刻意压低却仍难掩紧绷的声音:“父亲,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您休息了。”
“少废话。”文书淮坐到办公椅上,背脊笔直,目光如刀,“天字一号启用,不是要命就是惊天,说。”
文献深吸一口气:“君庭说,清清手里有完整的五代战斗机图纸。”
文献短短的一句话,却像一发炮弹在凌晨的书房炸开。
文书淮握着听筒的指节猛地收紧,听筒发出细微的“吱吱”声,他却像没有察觉似的,另一只手下意识攥住桌角,手背青筋暴起,仿佛要把实木捏碎。
“你再说一遍。”
“君庭说,清清手里有完整的五代战斗机图纸。”
文献声音发颤,却一字不模糊。
书房陷入死寂,只能听见听筒里真空线路里微弱的电流摩擦声。
良久,文书淮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不见丝毫睡意。
“通知君庭……”
文书淮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时,嗓音低哑却带着指挥千军万马的威压,“不,你亲自去一趟平顺县,把清清连同图纸一起接回来。”
“是!”文献在电波那头啪地立正,“我这就动身。应该能在天亮之前到达平顺县。”
文书淮挂断电话,站起身。来到窗边,窗外下着小雨,他喃喃低声重复,嗓音低哑,却透出灼人的光,“五代机……”
“我家清清,竟把天捅了个窟窿。”
说完,他忽然仰头,沉哑的笑声滚过胸腔,惊得窗外雨线都颤了颤。他抬手“哗”地推开雕花木窗,冰凉的夜风裹着雨丝扑进来,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却浇不灭他眼底那簇越烧越旺的火。
“文家的列祖列宗,你们可得撑住。”文君庭对着漆黑的夜空低声道,窗外冷风肆月,他却感受不到丝毫寒冷,脸上的笑容越发畅快,仿佛已经看见那架五代的战鹰穿云破雾,振翅高飞了。
赵婉仪披着棉服走进书房:“发生何事了?你怎么这么高兴啊?”
文书淮关上窗户,转身看向赵婉仪,笑着摇了摇头:“咱们的清清能名留千古,我能不高兴吗?”
赵婉仪满脸疑问:“清清怎么了?”
文献挂断电话后,拿起另外一部黑色电话筒,按了几个数字,等着里面传来声音。
对方接通,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文献截胡。
“我是文献,立刻给我准备一架直升机,一个小时后出发。”
“直升机?”话筒里吉南省空军值班主任愣了半秒,“文军长,调动直升机需要军委下达命令,您无权指挥空军。”
他刚说完,听筒里就传来敲门声。
他说了一声“稍等!”,随后就捂住话筒,朝外喊了一声,“进来”。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了一名少尉,敬礼后双手递上一纸电文:“主任,军委加急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