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哪敢走远。这种解药总归不光彩,回头那女子清醒过来,指不定要怎么闹,毕竟人家也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正发愁时,屋内忽然传出不堪入耳的声响。福宝忙捂住耳朵,满脸窘迫。
德公公也没走远,凑到门边一听,当即笑了,转头对着福宝竖起大拇指:“还是福宝有本事。”
他正为此事犯愁,福宝就给解决了。
福宝摇头,往远处挪了挪:“我到那边等着,德公公要是听到屋里打起来,就叫我。”
这种事情,实在不适合她一个九岁丫头听墙角。但德公公就不一样,在皇上跟前伺候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早已见怪不怪,应该说是他的擅长。
“是,老奴守着便是。”德公公笑着应下,稳稳守在门口。
福宝也没走远,就在对面站着。她瞧着那女子性子刚烈,真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
果然被她猜中。两炷香刚过,就听德公公大喊一声 “我来了”,就要冲进门去。
福宝忙出声阻拦:“别开门!”
她动作极快,就在门要被推开的瞬间,一把按住了门扇。
德公公急道:“黄老爹在里头有危险!”
可就在这时,屋内忽然安静下来。福宝站在门外,轻声问道:“黄老爹,我可以进来吗?”
皇上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愠怒:“进来吧。”
门被推开,只见屋内那女子正手持长剑,直指皇上。
福宝连忙上前劝阻:“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家黄老爹救了你,你怎能恩将仇报?”
中了那种药,必须找男人接, 福宝这会才想起自己是神医呀,怎么刚才就没想着给人家姑娘解,真是坏透了。
女子看到福宝,眼神微动,似是想起了什么:“是你救了我?”
福宝连连点头,解释道:“我把你带回府时,见姐姐昏昏沉沉,就让黄老爹想办法。谁知姐姐一见黄老爹,就像猫见了老鼠似的扑了上去,后来你们就…… 我吓得跑了出去。黄老爹懂些医术,姐姐的身子好些了吗?”
女子脸颊一红,低下头小声道:“好,好了……。”
这招果然管用,福宝毕竟是个孩子,话说得半遮半掩,倒也免去了许多尴尬。
皇上穿好衣物,沉声道:“姑娘放心,我会对你负责。”
后宫也不多她一个,这女子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别有一番滋味。
女子却生气道:“负责?你年纪比我父亲还大,怎么负责?”
福宝转头朝门外喊:“德伯伯,让红玉姐姐送套衣服过来。”
“是。”门外传来德公公的应答。
福宝这才转向江月梅,柔声问道:“姐姐,你跟那些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女子眼圈一红,哭着道:“我叫江月梅,以后你叫我月梅就好。”
福宝点头应下:“好。”
江月梅接着说起身世:“我父亲本是举人,后来办了私塾。一年前家乡闹水灾,父母双双离世,只剩我孤身一人。叔父叔母非要我跟他们过,我不愿意,他们就频频找我麻烦。这次更是勾结孙家,要以五十两银子把我卖给孙家当第三十三房姨太太。”
三十房姨太太,这都赶上后宫了,这孙少也不怕给累死。
福宝气得直跺脚:“他们凭什么替你做主?婚姻大事,要么自己拿主意,要么该由父母做主,轮不到他们插手!”
看人家父母不在,就这样欺负人家,真是不要脸。
江月梅也狠狠拍着床沿:“叔父说我父母不在了,他们就是我唯一的长辈, 我必须听他们的。我坚决不嫁,叔父就给我下了药,想让我跟孙家公子生米煮成熟饭,那样我只能嫁给她,这次多亏了,不然我真就失身……。”
福宝猛地抽出鞭子,狠狠抽在桌上,桌面瞬间四分五裂:“走!我现在就帮你收拾你叔父和孙家人!”
江月梅忙跪下,紧紧抓住福宝的衣袖:“恩人,求你救救玲玲!玲玲是跟我一起长大的丫鬟,可我们情同姐妹,我父母去世后,一直是她陪着我。”
福宝连忙扶起她,耐心追问:“以后叫我福宝就好。玲玲怎么了?”
“她被我叔父卖到丽春院两天了!玲玲性子倔强,定然不会屈服!”
这俩免不了被毒打,希望她还活着。
“走,我们现在就去丽春院!”
江月梅连连点头:“好,现在就去!”
这时红玉送来了衣物,江月梅换好衣服,顺手拿起一根棍子攥在手里。
皇上见状,忙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福宝朝一旁的几名侍卫挥挥手:“走,跟我去丽春院抢人!”
“丽春院?”皇上一惊。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丽春院是什么地方,她一个小姑娘竟敢闯?
再看身后的江月梅,肩上扛着棍子,神色决绝,显然也不是个省心的。皇上暗自思忖,这女子若是进了后宫,往后怕是有的闹了。
皇上不再多言,朝一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你们跟上,务必保护好两位姑娘的安全。”
“是!”侍卫们齐声应道。跟着福宝郡主办事,向来痛快,这几个月可是他们最舒心的日子。
红玉也找了根棍子跟上来:“我也一起去!”
福宝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不错,够上道!”
皇上看得直扶额,这些原本娇滴滴的女子,跟着福宝混,怎么一个个都变得像土匪似的?
他哪里知道,江月梅看着文静,父母在世时,也是个敢上屋顶揭瓦的性子。而红玉看似温婉,实则也是个烈女子。之前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受的屈辱,今日听闻要去闹丽春院,正合了她的心意,只想好好出一口恶气。
皇上看向剩下的几名侍卫,吩咐道:“你们也都跟上,务必护好这三个‘疯丫头’。”
“是!”
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地往街上走去,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倒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
丽春院门口车水马龙,莺声燕语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福宝一马当先站在台阶下,仰头看了眼那挂着艳红灯笼的门楼,眉头皱得紧紧的。
“红玉,守住门口,别让闲杂人等进来。”福宝话音刚落,红玉已提着棍子站到门边,眼神凌厉得像换了个人。江月梅攥着棍子的手青筋直跳,脚步却没半分犹豫,紧跟着福宝往里闯。
老鸨见来了两个半大丫头,还带着一群气势汹汹的侍卫,连忙扭着腰迎上来:“哎哟,这是哪家的小主子?咱们这儿可是规矩地方,可不能胡闹。”
福宝懒得跟她废话,掏出腰间一块刻着 “福” 字的玉佩晃了晃:“我找你们这儿新来的玲玲,识相的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拆了你这破院子。”
那玉佩是皇上御赐,质地温润,一看就不是凡品。老鸨脸色骤变,却仍强装镇定:“小主子说笑了,咱们这儿可没叫玲玲的姑娘,许是找错地方了?”
“找错?”江月梅往前一步,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狠劲,“两天前,我叔父把她卖到这儿,她性子烈,定然不会接客,你们把她藏哪儿了?”
老鸨眼神闪烁,正要摆手否认,福宝已抽出鞭子,“啪” 的一声抽在旁边的八仙桌上。桌面瞬间裂开一道缝,茶杯茶壶摔了一地。
“再敢废话,我就砸了你这院子!”福宝眼神一厉,九岁的娃娃身上竟透着股慑人的气势。侍卫们也往前一步,手按刀柄,吓得周围的客人纷纷躲闪。
老鸨吓得腿一软,连忙摆手:“有有有!在后院柴房呢!这姑娘性子太烈,又哭又闹的,我们还没来得及调教……。”
“带路!”福宝冷声道。
一行人跟着老鸨往后院走,刚到柴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玲玲的斥骂声:“你们这些畜生!我就是死,也不会从了你们!”
江月梅眼眶一红,抬腿就踹开了柴房门。只见玲玲被绑在柱子上,头发散乱,嘴角还有淤青,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破了好几处,却仍梗着脖子,眼神倔强。
“玲玲!”江月梅扑过去,一把抱住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玲玲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即也哭了出来:“小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福宝示意侍卫解开绳子,又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跟来的老鸨:“这是她的赎身钱,从今往后,她跟你们丽春院再无关系。”
老鸨接住银子,点头哈腰地应着,哪里还敢多言。
玲玲被解开后,第一时间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要往外冲:“我去杀了那黑心的叔父和孙家人!”
“等等!”福宝拉住她,“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得从长计议。”
江月梅也劝道:“玲玲,福宝说得对,咱们先跟她走,总有报仇的机会。”
玲玲看着福宝身后的侍卫,又看了看江月梅,这才放下石头,咬着牙点了点头。
一行人刚走出丽春院,就见街口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江月梅的叔父江合和孙家的管家。江合一眼就看到了江月梅和玲玲,眼睛一亮,立马冲了上来:“好啊!你们竟敢跑出来!快跟我回去,孙家公子还等着呢!”
孙家管家也捋着胡子道:“江姑娘,既然收了孙家的银子,就该履行承诺,别让我们难做。”
福宝往前一站,挡在江月梅和玲玲身前,鞭子一扬:“我看谁敢动她们!”
江合打量着福宝和她身后的侍卫,色厉内荏地喊道:“你是谁家的小丫头?少管闲事!这是我们江家的家事!”
“家事?”福宝冷笑一声,“把侄女卖给人当姨太太,把丫鬟卖到青楼,这也配叫家事?今天我还就管定了!”
话音刚落,她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们立刻上前,三下五除二就把江合跟孙家管家带来的人制服。江合被按在地上,还在大喊大叫:“你们敢动我!我要去报官!”
“报官正好!”福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倒要让官府评评理,你这叔父做得合不合格!”
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帘掀开,皇上探出头来,语气平淡却带着威严:“把人带回去,交由顺天府审理。”
江合抬头一看,见是气度不凡的皇上,吓得魂都没了,瘫在地上再也不敢吭声。
福宝转头看向皇上,咧嘴一笑:“黄老爹,你怎么来了?”
皇上走下马车,目光扫过江月梅和玲玲,温声道:“怕你们三个丫头惹出太大的乱子,过来看看。”
江月梅和玲玲连忙行礼:“谢黄老爹救命之恩。”
皇上摆摆手,对侍卫吩咐道:“先把她们带回府中安置,至于江合和孙家的人,按律处置即可。”
“是!”
一行人簇拥着马车往回走,江月梅和玲玲走在后面,看着福宝小小的背影,眼里满是感激。她们知道,从今往后,她们的命运,彻底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