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的意识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上下左右的方向感。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空无。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仿佛一切都已终结，归于永恒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微弱的牵引感从这片虚无的深处传来，像是一根无形的丝线，轻轻拉扯着他的意识。
他没有抵抗，任由这股力量牵引着他向下沉沦，向着那未知的深处飘去。
周围的虚无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纯粹的空，而是弥漫开一种……破碎感。像是置身于一片由无数细微碎片构成的广袤无垠的尘埃云中。这些碎片散发着极其冰冷如余烬般的微光，缓慢而无规律地飘荡着。
他的意识穿过这片尘埃云，继续向下。
终于，他“看”到了。
那曾经是他力量源泉的所在——腹部丹田的位置。
但那里已非往日模糊感知到的、缓慢旋转的混沌星云。眼前的景象，更像是一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毁灭性爆炸的星域废墟。
一个无形的巨大“空间”中央，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的、黯淡无光的碎片。它们像是某种精密至极的水晶或琉璃被彻底砸碎后形成的残渣，边缘锋利，结构支离破碎，彼此间只有微弱的引力联系，勉强维持着一个松散的整体轮廓。
这些碎片内部，原本应该流淌着带着生机的能量光泽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死寂的灰暗。一些碎片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彻底化为齑粉。
这就是他的混沌灵根。或者说，是它彻底崩溃后留下的残骸。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和虚弱感，从这片废墟的每一个碎片中弥漫出来，浸透了凌的意识。他试图去“触碰”，去“感受”，但得到的反馈只有一片冰凉的死寂，以及一种根基被彻底掏空的虚无。
他“回想”起最后那一刻，不顾一切点燃、压榨这灵根的感觉。那并非攻击，而是一种自毁式的燃烧，将构成灵根最基础的结构都作为燃料，释放出那最后一击。
代价，就是眼前的这片残垣断壁。
就在他的意识被这片绝望的废墟景象所吞噬，几乎要随之一起沉沦、消散时，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弱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那片破碎残骸的最中心，无数碎片环绕的焦点处，有一点比针尖还要细微的、顽强闪烁着的微光。
那光芒极其黯淡，呈现出一种混沌未明的色泽，仿佛随时会被周围无尽的黑暗和死寂所吞没。但它确实存在着，以一种极其缓慢、仿佛随时会停止的频率，微弱但持续地闪烁着。
像是一颗埋在无尽废墟下濒临熄灭的种子。
凌的意识不由自主地向着那点微光靠近。他无法触碰，无法沟通，只能静静地“看”着它。
那点微光，是这片灵根废墟中，唯一残存的、尚未彻底湮灭的“活性”。
它太微弱了，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依靠它，别说恢复力量，就连维持他此刻意识的存在，似乎都岌岌可危。
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在那种彻底的燃烧与崩碎中，竟然还有最核心的一点本质，顽强地保存了下来。
这点微光，成了这片意识废墟中，唯一的光源，也是凌此刻感知中，唯一的坐标。
他的意识环绕着这点微光，如同迷航者守护着最后一盏风中的烛火。
他不知道这微光能持续多久，不知道它是否还能重新点燃这片废墟。
他只知道，只要这点光还在闪烁，他就还没有彻底消亡。
希望，如同这微光本身，渺茫，但却真实地存在着。
在外界的医疗室内，监测屏幕上，凌那一直低垂平稳的心电图，突然出现了一个几乎被当作干扰过滤掉的微小波动。
瑞娜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屏幕，不敢呼吸。